云端上的村落

(2024年09月26日) 来源:皖西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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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道连

  初夏的皖南山区层林叠嶂,绿意盎然。在休宁县溪口镇的苦竹尖山脊上有座村落,它三面悬空,像一架横放在天地之间的钢琴,演奏着大自然最美的天簌之音。它就是皖南海拔最高的村落,一个被世人称为云端上的村落——木梨硔村。
  车,行走在山间小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层次的绿意,山中云雾有着冷熏的意味,山中的鸟鸣声也显得那么的清脆悦耳。
  进村的路很原始,木制的梯子嵌入山坡泥土之中,竹子栅栏立于两旁。沿着蜿蜒曲折的栈道攀行,转过两道湾,耳畔响起潺潺流水声。近而望之,剖开的毛竹,从山坡上顺势而下,把山泉水引入缸中。泉水不用阀门控制任其流淌,傍边的茅屋长廊内有长条竹椅供过往的行人小憩。眼前的土路、茅庐、泉水,和路边蓬生的杂木、小草和野花,带有远古的乡野之趣。
  继续沿山路前行便进入村寨。所有的房屋都依着山顺势而建。弯弯曲曲不规则的石板路把房屋分割成一座座、一排排。房屋的布局前低后高,坐北朝南,错落有致。在这里看不到传统的徽派建筑,或许这里的山民认为高翘的马头墙过于张扬,又或许像传说的那样,在万历年间,一樊姓家族因犯案逃避于此,并改姓为詹或洪,从此便有了木梨硔村。我认为两种说法都合乎情理。木梨硔的房屋与传统的皖南民居并不相同,这些低调的房屋就隐在大山,藏密于老树青竹间,和周围的环境很是和谐。
  对于一个交通闭塞而又原始的村落来说,旅游似乎是近几年的事,村民们争相效仿办民宿,接纳观光的游客。村落虽然不大,但房屋却最大限度存留了古村原始味道。有些物件是收集过来的,但看起来不太刻意的装饰风格带着古旧的味道。在这里,不论是窗还是门都对着满目青翠,“开门见山”这一粗线条的成语,到了这里才体现出字面的意思,竟然如此完美。
  我入住“天上人家”客栈,认为这客栈的名字,既不土,也不洋,倒是有种置身云雾间的仙境意味。房东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姓洪,身体健硕,忙碌的身影中显露出精明强干。女的姓汪,身材丰润,戴副眼镜,举止言谈中看得出她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她告诉我,她曾在某院校读审计专业。我疑惑不解,现在年轻人都走出大山,可她为什么不在城市里考公务员或进审计师事务所工作呢?她说,毕业后与男友相恋,男友的家乡木梨硔已被无数个想远离喧嚣的人们所追捧,为适应家乡旅游的兴起,随男友回到这里安家生子办民宿。听后感到一对小夫妻此举很好,相信同村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在他们的影响下会陆续返乡开发旅游资源,使古老的木梨硔焕发出青春活力。
  这里的山民很会利用空间,房屋多为两层小楼,楼梯很窄很陡,直上直下没有转角。门前仅留供人行走不宽的路,路的前方是用毛竹和木板依山体崖壁搭起一处处平台。平台不仅可供农家晾晒山货,还可作为游人的观景台,这充分体现了农家人聪明的智慧。
  一群游客在景台上取景拍照,此时的云海很壮观,云雾在门前的山谷中翻卷起伏,雨就这样来了。客栈的厨房里满是农家菜香,小洪的婆婆在灶前传火,一个竹片发出不太暴烈的火焰,舔舐着灶膛,带着香味的蒸汽从锅内涌出。此时,身沐雨丝,心入翠竹,一壶美酒配上两盘山野菜足以撑满对于木梨硔的期待。雨中的木梨硔有些模糊,本来就不多的房屋,夜晚的灯火更为稀疏。
  雨下了一夜,木梨硔近处青润,远处迷离。早饭后,我按照房东小洪指引的路径,到对面的山崖观景台去看景。脚下的石板路,近处的花,远些的树都满含水分,这些水分子会升腾变成云雾,然后再落地成雨,就这样完成一次次轮回。山谷偶尔会有风,云随风走,雨会落在别处,或许和曾经淋过的雨,又一次重逢。山谷中的云雾,浓了又淡,淡了又浓,这景象有些奇特和曼妙。
  走进山谷,醒目的杜鹃开在寂静里,溪水汨汨有声,胖胖的黄蜂在路边的野花间忽隐忽现,让人想起鲁迅的百草园或是辛弃疾的西江月,使人有种在此结庐而居的欲望。
  走过山谷,爬上山坡,在一处观景台,望着山脊上山寨村落,一座座房屋像极了苗寨的吊脚楼,聚集在雾气笼罩的山巅,如梦如幻,如诗如画,让人心醉。
  走在下山的路上,山风吹来,耳畔弥漫着天簌之声,那是山寨的弹唱,那是木梨硔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