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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 道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5年01月16日    来源:皖西日报

  王莉莉

  六安人不像南方人喜欢说“吃茶”,因为我们就是单纯的喝茶,不需要佐以点心。我们喝茶也很少有仪式感,常常是玻璃杯里放绿茶,滚水冲泡,于杯中窥绿叶舒展、浮沉,待茶水碧绿、叶片舒展,再揭开杯盖,嗅一嗅清香,吹一吹浮雾,缓口喝下,通体舒泰。
  我是一个爱喝茶的人。最爱的是六安瓜片。六安瓜片的味道苦涩中带着草叶的清香,爽口爽心。茶草具有吸附性,你静心饮一口茶,常常能再现一株茶树的生长环境。所以即使同为六安瓜片,也有百般滋味。我喝过齐头山上采摘的野茶,在茶叶清香中竟然弥漫着清晰的兰花的幽香:眼前呈现一片向阳的山坡,几株茶树与几棵兰草自由错杂生长,花开花落,草吸草呼,将香气一点点锁进茶草里。也喝过高山云雾茶,茶里有一种慢条斯理的静寂博大感,不取悦,不落寞,仿佛能感受到云雾笼罩中积蓄起来的定力。还喝过一种长在山涧中的茶,冲泡过后,盏盖有一股百花的香味,细细分解,颇有一番趣味。
  看《红楼梦》时,不自觉地跟“我不爱喝六安茶”的贾母较劲(后来理解绿茶的寒性确实不适合老年人养生),却被妙玉的茶道给震惊了。妙玉的品茶讲究的是器与具,境与情,茶与水。“一杯为品,二杯为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对比看来,自己则是完完整整的“饮驴”之态。
  那是一个夏日午后,烈日仿佛要榨干身体的水分。我和同学急匆匆赶到老师家,他已经在候着了。他将我们迎到书房,空调开着,顿觉凉爽。老师用很小的茶盏给我们沏了两杯茶,我和同伴端起即喝,喝完一副嫌弃茶盏太小压根不解渴的表情。老师细细地看了我们一眼,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后来回想,他当时是想用饮茶来营造一个优雅、美好、自由的学术氛围——那时正是毕业论文的开启阶段。可惜,我们两个一进去作“饮驴”状,真是辜负了那盏清茶和良师用心啊。
  读《南方有嘉木》,我更加肯定了自己是茶世界的门外汉。在这里,茶不再是生活必需品,也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像是情谊和灵魂的具象化。
  书中母亲林藕初为了感激赵岐黄盯着杭天醉考入书院,让天醉送去了狮峰山的“软新”,用的器具是元朝遗物青花缠枝牡丹纹的茶罐。“他拿起茶罐,一使劲,拧开了蜡封的罐盖,一股喷香的茶气扑鼻而来。”“满座竟都被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奇草之香弥漫了。”“那一老二少,便悄然坐在其下,被这氤氲的天地真气所感动迷醉,竟如摄了魂魄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读到此处,我甚至觉得字里行间都氤氲着茶香,竟至恍若跟文中人一起被“摄了魂魄”。
  但从小就跟着父亲喝茶的我知道,茶是雅俗共赏的。大碗茶解渴,绿茶醒脑,红茶暖胃——风味不同,品茗方式亦有不同,但其源则是一致的。所有的茶本都是草。“茶”字,本是人在草木间,是人与大自然的融合,返璞归真,保持自然性灵。《南方有嘉木》中千利休大师也将茶道还原到淡泊寻常的本来面目,“须知茶道之本不过是烧水点茶”。还有一首和歌:“莫等春风来,莫等春花开。雪间有春草,携君山里找。”
  杭天醉最后在世事纷纭人心动乱的时代中,了悟了赵州和尚的偈语,“我吃茶去了”——迷醉而又彷徨的人生最后在茶中悟得了真谛。
  积极创造,又简约淡泊,茶道其实也是人道。对比茶道之博大,我之所悟实在寥寥。就此搁笔,我且喝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