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人
皖西日报
作者:王兴远
新闻 时间:2024年04月25日 来源:皖西日报
王兴远
经常骑自行车,时间长了难免与修车师傅打交道。我生活的小县城,随着城区延伸,骑车活动的范围自然伸展。 有一次,送孩子上学,快到光明中学东巷子口时,车子泄了气,眼前正好有个修车摊子。说是修车摊,也就是水泥电杆旁撑着一个褪色的黄色大阳伞,一个木架子车,车上放着新旧车胎和琳琅满目的螺丝、零件,一个竹制的逍遥躺椅。 修车师傅没有悠闲地坐在躺椅上乐“逍遥”,而是在不远处商铺门檐下,与一群人围观打扑克。我把车轧稳,凑近把他喊了过来。这位师傅大约四十岁上下,胖乎乎的脸,挂着憨厚朴实的微笑,给人一种亲近感,或许长期阳光照射原故,脸膛是紫红的。 “你孩子上几年级了?”师傅扒掉车胎,打满气,放在红色塑料盆的水里,一段一段查漏气的地方,边查边问。“高一了!”我看着他那双在水盆里不断挪动的粗糙大手,指甲、指缝,仿佛十年都洗不掉黑色的污洉,心不在焉地回答。 “成绩还好吧?”“还可以吧!”我有点不耐烦,心想你只管修车得了,问这些干吗?难道你孩子成绩好?不想心有所思,口有所出,随口道:“你孩子上几年级了?” “他孩子可有出息了!”修车师傅还没张口,旁边站着一位端茶杯人倒插上了话:“人家孩子出息了,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 在上海?在北京?我惊愕地没反应过来,倒平心静气地盯住修车师傅,问:“在哪个大学?” 修车师傅笑笑,道:“也不算什么,大的在同济,二的在北邮。”他顿了顿,又道:“老大当年是县一中理科状元考走的,在同济大学读信息工程专业,老二考的差点,被北京邮电大学计算机专业录取。” 他还介绍,他家住在本县潘集乡下,姓赵,德字辈,十年前,就带着两个孩子来城关,一边陪读,一边修车挣点零花钱,农忙时,回乡下春耕夏种秋收…… 有了第一次与赵师傅接触后,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时间长了,我每经过此地或修车或不修车,乘他有空就聊几句。他也介绍两个儿子学习情况,一个大二、一个大三,二个儿子寒暑假都忙,大儿子既忙考研,暑假又帮一个德国企业翻译资料,人家出手给了12000元。 又过了几年,我来修车时,赵师傅告诉我,大儿子研究生毕业被上海微电子公司录用,年薪40万元,媳妇是他的大学同学,在上海某中学任教;二儿子已保送北邮研究生,在校时就被今日头条录用,年薪35万,媳妇也是大学同学、北大教授女儿。 光明中学巷子西边的入口处也摆个修车摊子,修车师傅叫高少之,是位下岗工人,人称“街头作家”。以前与他比较熟悉,熟悉缘由其女儿早些年是霍邱一中高考文科状元,被合工大录取。我到学校和高师傅家里采访过他。 高师傅有位年过九旬的老母亲,妻子没有工作,都住在几间简陋的房子里。高师傅是共产党员,也是热心人,在学校附近经常为贫困学生免费修车,还为了维护学生利益与不法分子做过斗争,利用修车空闲时间创作,在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上,发表不少小说、诗歌、散文,其事迹被安徽日报、皖西日报报道,成为当地有名的“街头作家”。 有时,车子坏了,离这里近,就推到高师傅这边修。经常看他刚端起老伴送来的饭,又放下。我们是熟人,就开心地聊。老高介绍,他的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分配在省住建厅,他等女儿家庭安稳后也过去。过了二年,我经过这里时,忽然发现高师傅的修车摊子不在了。显然,高师傅已经去女儿那边了。 一次车子经过霍邱一中大门时坏了,正在着急时,忽见门东侧有一个修车摊子,不少人推车去修,修车师傅竟是夫妻俩。临到修我车时,女的把一张厚纸垫在地上,男的把车翻放在上面,恰好坐垫处放在纸上,拆胎、打气、查漏、补胎。修好后,男方把自行车翻起放好,又用抹布把扶手、坐垫擦干净,收2元费用。我很感动,不是感动只收2元修理费,而是感动他们细致的服务,就连防止把自行车坐垫弄脏他们都想到了。 有一次下班很晚了,我推着坏了的自行车来修理,这对夫妻看样子要收工了,正在收拾工具往油腻腻的架子车上放,见我推车来,男的便把脸盆卸下,扒掉我脏兮兮的车胎,女的找工具。他们边忙,我边与他们搭讪。原来,这对夫妻是本县冯井人,男方姓刘,原本也是陪读,已经快二十年了。家里耕地已经转给亲戚耕种。“小孩现在在哪上学?”“孩子已经参加工作了。这个社会就是公平,俺俩都不识字,孩子靠本事考上的,不求任何人!”女方满脸荡漾着幸福的神情。原来,他们儿子大学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县人社局和市公安局的录取通知书都接到了,最后到市公安局上班去了。 车修好了,夕阳余晖早已消失。付款时,我说天太晚了,耽误了他们回家,特意加了2元钱,却被女主人谢绝了!男主人笑道:谁也不能多收一分钱! 街旁路灯亮了,望着拉着满车修理工具晚归的夫妻俩,我想这些普通的劳动者,也许只有他们自已才能体会生活的快乐和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