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姓名
皖西日报
作者:严仍江
新闻 时间:2022年12月24日 来源:皖西日报
严仍江
姓名如属相,与人终生为伴,是一种文化。回头想想自己的姓名之于自己近60年的人生,信也。 我的姓名“严仍江”,是5岁要上小学时起的学名。做过私塾先生的爷爷英年早逝,未见过我,自然无法赐名。父母对起名字很慎重,还把大伯家大堂哥喊过来一起商议。那时我已记事,其场景现在依稀记得。前两个字,未商议:“严”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姓,“仍”——族谱铁定的辈份,都必须继承,不能改动也不能减省,要费心思的是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父母的意思是名字要按照乡俗和家风规矩,不能起高,也不能起低。起高了,起大了,招摇显摆,自己还受不起;起低了,不大气不像话,被人瞧不起,自己也不舒服。我,属龙,大人们的意思:龙不能离开水,离开水不能存活,必须要有水终身相伴,所以一致同意要取个带“水”的名字。于是大家都使劲地想。大海的“海”字,大洋的“洋”字,太大太阔太猛,农村人戴不动戴不起。大湖的“湖”字,大小气势倒合适,但叫起来糊糊的不好听。河塘沟渠潭之类的,对龙来说太小,一口就喝干了,难活人,即使小时可以,大了蛟龙还是要腾渊而去另找去处的。想来想去便想到“江”字——“江”在我们家乡六安是当大河理解的,不像江南把小河也叫江——不大不小,龙在里面不仅有水喝,而且游刃有余,能活得滋润,又不张扬耀眼。现在看来,父兄们尽管没有随爷爷读成书,但传统文化还是有继承的,儒家文化的精髓“中庸之道”倒被他们活用在了我的名字上。 因为我自己知道姓名的来历和涵义,所以从上小学开始,一直到今天,我一直用姓名暗示自己,同时也用人生不断丰富其内涵。我始终铭记我是“江”不是河塘沟渠,以此勉励自己。学习上我不愿落后而勤奋刻苦,工作上我严格要求自我加压,生活上省吃俭用力求改变环境,追求人生向大河一样滚滚向前。但我遵循“江”字的中庸之道:中师毕业分配至小学从教能津津有味安贫乐教,一旁的初中有意招揽、上级教育主管部门有意提携我都不在意更不主动。在成绩面前,我能够正确对待自己,做到胜不骄败不馁。我羡慕别人成绩愿意别人好过自己但不嫉妒;尊重别人落后体谅他人的失败,但不冷眼奚落更不落井下石。做学问我只做到副高不去冲正高,做特级教师只做“普通的”不去冲“著名的”,讲座我只愿在辖区内偶尔说说不敢答应到外面去讲,做管理我习惯作助手当参谋不习惯中间位子。在荣誉面前,我喜欢看到同事的名字出现在光荣榜上,习惯看到同志站在领奖台上。——一切皆因我姓“严”,“严格”的“严”;我是“江”,“大江”的“江”。 我的姓名时时给我积极的心理暗示和向上的价值引领,经常给我带来启迪和鼓励。 我30岁时招考到六安行署教委,有一次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处长邓英达带队来我市检查教育工作,随行有时任科长的邬平川,他小我好几岁。晚餐时,邓处长与我们教委主任杨传连用邬平川和我的名字各做了一句诗,上句是“一马平川向阳地”,下句是“万里仍江汹涌潮”。那时我才到行署教委,能得到省市两级教育领导这样的激励,很是激动和振奋,这一直使我激情澎湃地在基础教育管理科室努力奋斗,一干就是20年,近几年才终于申请回到我热爱的教学研究岗位并不停地忙碌着。而邬平川从大别山走出来从省教育厅走到江淮平原“一马平川”的“向阳地”上施展抱负和才华,同时接受淮河水的滋养不断成长发展! 我40多岁时的一个金秋,有幸随省爱国主义读书教育活动考察组到绍兴参访,在鲁迅故居的“三味书屋”出口处,见一位70多岁风度儒雅面容清癯的长者在给访客们写扇面,连写嵌名诗,就想买一把留作纪念。门口人很多,我赶紧把名字写给老者。他看看我的面相衣着打扮,略作思忖,展开一把扇子左手尽量压平右手舔墨便写,熟练,没有迟疑,但书写缓慢而认真:严谨治学高智慧,仍驾飞舟翔长江。好!感觉第一句似是对我之前人生的总结和肯定,因为严谨治学而达到高智慧的境界,当然我知道这是他的美言;或是勉励,就是即使现在没有达到高智慧,那么可以通过严谨治学来达到。这就是汉语的高妙。我感觉后一句尤好,似是对我后面人生之路的导引。说实话,人到不惑之年,在科员管理岗位多年又不能全身心做自己热爱的教研工作,多少有些懈怠、无奈和倦意。此时,这句诗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激励和鞭策。从题扇落款得知老者名叫姚铭桐,回来网搜得知其1933年生,人称“山阴农人”,书法家。这扇子在我家已有十七八年了,搬了几次家也不曾丢失,其分量更是愈来愈重。 至今我还未发现我与谁重名,我的名字之于我的人生又有意义,它潜移默化地教育着我,所以我一直很喜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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