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柳条湖
皖西日报
作者:马驹
新闻 时间:2025年08月21日 来源:皖西日报
马驹
晚上去接孙子放学,在回来的路上,孙子递给我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写一段话介绍一下柳条湖,不少于80个字。 孙子说,这是语文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孙子问我,柳条湖是哪个湖?爷爷你怎么没有带我去过呀? 是啊,柳条湖是哪个湖?柳条湖在哪个省?我只知道鄱阳湖在江西省,洞庭湖在湖南省,太湖、洪泽湖在江苏省,巢湖在安徽省,这五个湖号称中国五大淡水湖。至于柳条湖,我非但不知道在哪个省,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但在孙子面前,我不好意思说我没有听说过柳条湖。我说,马政霖同学,不要一遇到问题就东问西问的,要学会使用互联网来解决问题。孙子说,知道了爷爷,我到家后上网查一查。 一路上,我的脸滚烫滚烫的。孙子才读小学五年级,是我太无知了,还是孙子的语文老师太博学了? 到家之后,开门的是孙子他爸。孙子说,爸爸,都说你是我们家的大学问家,今天我要考考你,请问,柳条湖在哪个省?说着,孙子把那张纸条递给了他爸爸。 孙子他爸拿过纸条,来来回回瞅了好几遍,把那副金丝眼镜从鼻梁上抬起又扒拉下来,一脸的懵懂。很明显,孙子他爸也搞不懂柳条湖究竟是个什么所以然。 看来,术业有专攻一点不假,这个在中原科技大学当化学教授的大学问家,其学问仅仅大在化学方面,化学之外的学问未必就大到哪里去,否则不会连小学五年级的作业都做不出来。 孙子爸爸说,马政霖同学,不要一遇到问题就东问西问的,要学会使用互联网来解决问题,问deepseek也可以呀。 我一时没有忍住,差点笑到内伤。孙子他爸果然是我亲生儿子,我俩解决问题的思路是一个道上的,连遣词造句都九分相像。 我们父子三人走进书房,孙子熟练地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柳条湖”三个字,然后回车确认。我和孙子他爸站在孙子身后,像当年查看孙子他爸高考分数一样,圆睁着眼睛盯着屏幕看。搜索结果如下:沿着沈阳的一环路向东行进到崇山路与柳条湖街的交汇处,就是柳条湖地区。柳条湖地区紧靠一环,面积庞大,因为日本侵华战争原因而成为世界知名的地方。如今这里既是交通枢纽,又是商业繁荣之地,是沈阳市版图上重要的一块。 紧接着,又有一段对“柳条湖事件”的解释文字:1931年9月18日夜,在日本关东军密谋下,日本铁道守备队自行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栽赃嫁祸于中国军队。日军以此为借口,炮轰我东北军驻地沈阳北大营,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又称“柳条湖事件”。此后,日本在中国东北建立了伪满洲国傀儡政权,开始了对东北人民长达14年之久的奴役和殖民统治。 和孙子他爸对视了一眼,我耷拉着脑袋退出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孙子他爸敲我房门,说让我带马政霖去看柳条湖。孙子他爸说,机票已经买好了,起床后即刻动身。 这是准备让我和马政霖恶补一下有关柳条湖的知识吗? 起床后,我和在沈阳做生意的大学同学华先生取得了联系,让他到机场接机。当晚,华先生把住在沈阳附近的其他两个同学也叫到了接待晚宴上,算上华先生的妻子金同学,我们同班同学四个人。吃饱喝足之后,我问他们柳条湖在哪里。出乎意料的是,这四位当年的天之骄子,其中华同学和金同学就住在沈阳市区,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柳条湖这个名字,更不知道柳条湖在哪里,他们只知道沈阳有个“九一八事变”博物馆。 第二天一早,华先生有生意上的事情,没有办法脱身,就安排妻子金女士陪我们。在金同学家门口吃早饭的时候,金同学问早餐店的老板知道不知道柳条湖在哪里,早餐店老板说,没有听说过柳条湖。我提醒他,柳条湖就是“九一八事变”的发生地。早餐店老板说,“九一八事变”博物馆就在附近,离早餐店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两公里。 吃过早饭,金同学把我们带到一个水塘旁边。金同学说,她昨晚做了一些功课,整个沈阳市,就这个地方最有可能是柳条湖。水塘呈长条形,东西走向,水塘的南边、西边和北边长满了荷叶和荷花,水塘的东边长着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水生植物。在水塘的上方,一条铁路线从东南方向进入,又从西北方向走出。铁路线兀立在水泥柱子上,相关金属件已经锈迹斑斑,很明显,这是一段废弃的铁路。难不成这里就是那条被炸毁的南满铁路柳条湖段?我们沿着塘埂走了大半圈,问了好几个在此晨练的当地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柳条湖在哪,但确认这里绝对不是柳条湖。 紧接着,金同学又把我们带到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附近,她说,找不到柳条湖,就找那条废弃的铁路线吧。沿着医院门前的一条马路向东走,很快就来到一条铁路线跟前,只是这条铁路线被细密的铁丝网拦在视野的外面,不时有火车从轨道上飞驰而过。很明显,这是一条繁忙的在用铁路线,跟废弃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在我一眼就看到了网上面所说的“残历碑”,就在500米开外的地方矗立着。我知道,“残历碑”的所在地就是“九一八事变”博物馆。我说,找不到柳条湖,我们就去“九一八事变”博物馆看看吧。 路程不远,我们决定步行过去。 我们折返头沿着来路向西走,回到医院门口,走下一个坎,又折返头向东,从刚才那条铁路线下方的隧道穿过去,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左拐,直行过两个红绿灯后,就来到了“九一八事变”博物馆的路东,博物馆在马路对面。金同学和马政霖比我先到,他们没有上立交桥,在立交桥的第一个台阶上面坐着,一边一个,像门神,正喘着粗气呢。 我说走啊,桥那边就是“九一八事变”博物馆了。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悬挂在立交桥上面的牌子指了指。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博物馆内部维修,暂停参观。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我们在马路这边,“九一八事变”在马路那边,我们之间仅隔着一条立交桥的距离,但我们之间又隔着九十五年的沧桑岁月。 但柳条湖终究是寻而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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