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那缕烤麦香
皖西日报
作者：李霞
新闻 时间:2025年06月05日 来源:皖西日报
李霞
站在乡间的田野,晨风裹着泥土与麦香的气息迎面扑来。眼前一望无际的麦田,早已褪去初春的青涩,宛如浸染过的锦缎,将大地铺成暖黄的海洋。走近些,饱满的谷粒将麦芒撑得微微外展,每一株麦穗都像骄傲的战士,勇敢地挺立着。无数金剑般的麦芒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彼此轻触,仿佛在述说着成长的故事。指尖刚触到麦穗,细密的芒刺便轻轻扎上来,带着股鲜活的倔强,一如儿时的我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望着眼前的麦浪,那缕烤麦香又在舌尖翻涌。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和大林、胖墩、丫丫几个“皮猴子”,在麦垄间“撒野”。那时的我们,肚子里的馋虫早被麦穗灌浆的香气勾得直打转,哪管大人们扯着嗓子在田埂那头喊“糟蹋粮食要挨打”。大林作为孩子王,总爱带头捣蛋,他一边吐着舌头扮鬼脸,一边“猫着腰”专挑最饱满的麦穗下手,“咔嚓咔嚓”的折断声混着我们压抑的笑声,不一会儿,每个人的衣兜都被塞得鼓鼓囊囊。
大林熟门熟路地把我们带到很远的一处已经干涸的坝坎边,他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指挥官的架势,扯着嗓子喊道:“都听好了!胖墩去捡树枝,丫丫找干草,我和二笨负责搬石头搭锅架!”我们立刻四散开来。胖墩体型最壮,专挑倒在灌木丛里的枯树杈,吭哧吭哧拖着一小捆往回走；丫丫则蹲在田边,小心翼翼地把干草拢成小堆,还不忘挑出夹杂的碎石；我和大林搬来几块扁平的石头,歪歪扭扭地垒成灶口。
接着,大林掏出偷藏的火柴,眯起一只眼睛,“刺啦”一声划燃火柴,火苗窜起的瞬间,我们全围了上去,眼睛瞪得溜圆,连呼吸都屏住了。干草点燃,火苗“噼啪”跳跃,我们忙把细柴棒放到火苗上,可还没等我们把麦穗架上去,一阵风突然掠过,“噗”地吹灭了火苗,浓烟“腾”地冒起来,呛得我们眼泪直淌、咳嗽不止。
胖墩涨红着脸,鼓着腮帮子“呼呼”吹气,试图把火星重新吹燃,烟灰扑在他肉乎乎的脸上,逗得我们直乐。大林撸起袖子,用树枝扒拉着柴火,火星溅到手臂上也浑然不觉,嘴里还念叨着:“得把柴架成空心才照!”
丫丫眼泪汪汪地反驳:“明明是风太大了!”我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最后还是大林把干草塞进去引火!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火苗终于又“腾”地窜起来,这次我们学乖了,自动围起来,用身子挡住风,像守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把麦穗架到火上。
我们一眨不眨地盯着麦穗。金黄的麦芒在火舌的舔舐下渐渐蜷曲掉落,剩下胖嘟嘟的麦穗慢慢泛起金黄,诱人的焦香裹着烟火气钻进鼻腔。我生怕烤焦了,总是嚷嚷:“要糊了!”大林却满不在乎地撇着嘴:“急啥!焦了才香!”正说着,他手里的麦穗“噗”地爆出火星,烫得他直甩手,逗得我们笑作一团。
又过了一会,大林突然直起身子,树枝一挥:“好了!”我们顾不上烫手,迫不及待地把烤好的麦穗抢到手心里,来回揉搓。一边搓一边使劲对着手心吹气,除去碎屑,剩下带着焦香的黑色或黄色麦粒,一把捂进嘴里。那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外皮焦脆,内里绵软劲道,诱人的焦香打着旋混着烟火气在唇齿间翻动后直钻心底。
小伙伴们已经顾不上打闹,个个全神贯注地享受着“美食”,哪怕吃得满嘴黑灰,也丝毫不影响各自的兴致。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指着对方脸上的黑灰大笑,笑声在广阔的田野上久久回荡……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谁泄露了秘密,当大人们举着扫帚追过来时,我们像受惊的麻雀四散奔逃。
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惊散了回忆。面对眼前的麦浪,童年的那缕烤麦香依然在口齿间流淌。那麦香里藏着最纯粹的快乐,藏着回不去的旧时光,任岁月流转,始终温暖着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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