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随想(二则)
皖西日报
作者：郑策
新闻 时间:2025年06月05日 来源:皖西日报
郑策
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活在自己的青春里,但青春的记忆永远印刻心底。随着时钟敲响,某一个时令节点的来临,那一段记忆,那段时光里的情绪、气氛、味道就都回来了。回忆过往,怀念远去的青春,怀念那些过往的人和事,也是在不断找寻我们曾经的记忆。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这是两则写于廿年前端午的随想,也是一些小心翼翼深藏心底的情绪,虽然时光从不曾为谁停留,那些曾给予我们温暖的人,或远离或故去,但如今想来,依旧感觉温暖。
一
中国人是讲究传统的,过节就是对传统的延续。其实,年、节只是生活乐章里相对高亢的音符。我对端午节的记忆,却不是因为投江自沉的诗人,而是《白蛇传》里白娘子和许仙那段经典的“人蛇情未了”。
小时候在外婆家过端午,外婆给我讲起了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外婆故事里的白娘子是美丽而善良的,不是常妈妈用来吓唬鲁迅兄弟的“美女蛇”。白娘子不顾“人妖殊途”的天规戒条,为了爱情嫁给了许仙,而许仙却听信了法海的话,在端午节的时候,骗白娘子喝下雄黄酒,现出蛇形,最终悲惨地结束了爱情。
外婆是同情白娘子的,从不把她看作蛇妖,而将她视作一个可怜的女人。受外婆的影响,我也对白娘子充满了同情,虽然那时我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我记住了这个故事,也记住了端午节。从那时起,端午节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再不是空荡的,那里有了一个悲惨女人幽远的叹息。她让端午节平添了许多人情味。
去年的端午节,有一份爱情曾经走近我。那天一大早,那个女孩来看我,给我提来一袋粽子,告诉我说,粽子是她妈妈亲手包的,带几个来慰劳我,让我这个异乡人也能分享到家的“味道”。我迫不及待地解开粽叶,咬了一大口。粽叶的清香,糯米的甜腻,让我不仅品尝到了家的味道,还尝到了淡淡的爱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在我孤独的时候,想到我,给我送来温暖与关怀的姑娘。此时,我甚至把她想象成白娘子,把眼下的一切全然当作爱情的暗示。或许端午节里的爱情故事,注定不能圆满；那爱情的暗示,最终只停留在“暗示”的层面,稍纵即逝。但那一份温情,确曾让我年轻的生命充溢着无尽芬芳的诗意。
“忽有故人上心头”。此刻端午又近,我想起纪伯伦所说的“初见”语:那是一道光芒,把心的各个角落都照明了；那是在第一根心弦上发出的第一声心响。虽然流传许久的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注定是个悲剧,虽然端午啜饮的雄黄酒让爱情现出“原形”,但西湖断桥相会毕竟是“一见卿卿误终身”的佳话。往事落落,成长有声,感恩流年里的每一场遇见。
二
作为年轻人的我,对于是否过节,过什么节是不大在乎的。我一个人在外地工作,除去过年以外,什么端午、中秋都只是自己糊弄,并不当节过,想起来就打个电话回家问候一下父母。倒是父母每每会打来电话,询问我回不回家过节,我照例回答一个“不”字。
去年和今年的端午,我都是在同事家里过的。同事的父母是和蔼可亲的长者,对我们几个家不在本地的年轻人很是关爱,过节时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招呼我们去吃饭。我们也不推辞,因为那两位老人对我们的态度,如父母一样让人觉得亲切。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个劲地劝我们多吃菜,他们脸上展露着父母对子女的怜爱。我知道两位老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孤身一人在外,过节时难免感到孤独,叫我们来家和他们一起过节,感受一下家的气氛和温暖。
看着两位老人满脸的慈爱,我忽然感觉到了他们的幸福,他们有儿女承欢膝下,还有我们几个异姓的孩子围着他们,感受他们爱的施予。
此时此刻,我不由得想起远在家乡的父母。记得从前我和妹妹都在家的时候,每逢过节,父母都格外忙碌,会起劲地张罗出一桌的好菜,然后全家人会在一起过个热闹的节日。那时候,我们在父母身边,他们再忙再累也觉得高兴,觉得有劲头。可如今,我和妹妹都离开了他们,只剩下他们二老在家清冷地过着日子,他们把节过得格外简单。
我忽然明白了父亲电话中那句听来轻描淡写的问话“回不回来过节”的份量,那里面包含了父母多少的期盼,多少的牵挂,多少的思念。可我却用一个“不”字回答,这个“不”字,对他们来说多么残酷,又会让他们多么失落。
我的父母从小就教育我们:人应该学会独立。他们认为那种把孩子卵翼在自己身边的做法,容易养成孩子的依赖感,不利于成长,所以鼓励我们兄妹自己去经历风雨。
他们经常给我们讲,老鹰会在小鹰试飞的时候,将其推出巢,不经摔打,就不会有坚硬的翅膀。可是当我们真的一个个“飞”离了家之后,他们又会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对我们眷眷难舍,牵肠挂肚。特别是过节的时候,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团团圆圆,而他们只能面面相对,他们多么希望我们能回家一起过节,让他们的关爱有真实的受众。
父母永远牵挂我们,而我们却常常忽略了父母。今年的端午节,我是无法回家陪伴父母了,在向同事父母敬酒的时候,我也暗暗敬祝自己的父母,请他们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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