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康乃馨
皖西日报
作者：刘东升
新闻 时间:2025年06月05日 来源:皖西日报
刘东升
母亲节前的一个清晨,路边偶遇几位穿戴整齐幼稚园的孩子,在老师们的照应下,手持“微麦”对过往行人进行随机采访活动。只见一位干干净净、瘦瘦小小可爱的男孩径自朝我走来。
“叔叔,您好!”小男孩音色清亮、略带奶声、怯怯礼貌地和我打着招呼。“我能采访您一下吗?”
“小朋友,你好!当然可以呀。”
“叔叔,您知道母亲节是哪一天吗?”
“哦,应该是每年5月的第二个周日。”
“对的。叔叔,您爱您的妈妈吗?”
“爱呀,我很爱很爱我的妈妈。”小男孩随手送上一支用玻璃纸精美包装的红色康乃馨,我蹲下身,微笑着和孩子照了一张合影。
望着孩子们离开时的背影和手中的康乃馨,一丝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眸。我又想起了离开我们多年的母亲。
母亲的亲和、温柔,深深地印刻在我的生命里。
母亲在解放前高中毕业便投笔从戎参加了革命。日常事务的繁忙,生活的琐碎,并没有影响母亲对子女的深情疼爱和悉心养育。母亲的大爱柔情,几近融进了平日里生活的每个细节。她用善意的微笑温暖着我们六姊妹。
常听姊妹们说,母亲对我疼爱有加,因为我是六个孩子中唯一的男孩。但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是,母亲对孩子们的爱是没有差别的。特别是在一些大是大非、讲原则、人生关键转折点上,母亲对我也从不袒护和溺爱。
当年下乡插队,如果母亲打个岔,我有可能留城就不用在农村亲历食宿的简陋艰苦、“双抢”时节的紧张、疲惫和辛劳；不会遭受稻田里的蚂蟥叮咬、挖塘泥里的菱角尖刺的扎脚。那么,我的人生也就不会有对农村生活的深入体验,以及对农民现实生活的深刻了解,对社会际遇甘苦的正确认知。
当年,如果母亲阻拦一下,我也可能会随机进入企、事业单位,不用再万里赴戎机,到音讯不便、交通阻隔的大山里入伍戍边。如果不去当兵,我从小立志从军的夙愿就不能实现,我丰富的人生履历就会留下一项缺失和遗憾。
到部队不久自卫反击战便打响了。我们就驻守在广西,随时都有上战场的可能,我们也都做好了随时上战场的思想准备。
直至战争结束,我复员回家,与姊妹们谈心,她们才告诉我,那段时间,父母的日子不知道怎么捱过来的,他们担心、焦虑、寝不安枕,食不甘味。但是,母亲却把她那份大爱,深深地掩埋在心底。
我珍藏着在部队那段时间母亲写给我的一些信件。在一封封泛黄、字迹隽秀的信件中,母亲对我在工作和学习、为人处事方面哪怕有小小的一点进步,都给以充分的肯定,并鼓励我要服从命令听指挥继续努力。虽然话语朴实,却字字珠玑。几年部队生活的摔打,让我练就了不怕苦累的韧劲,迎难而上的坚强,令行禁止、勇于担当的素养。部队之于我,既是一个革命的大熔炉,也是淬炼我人生不可或缺的成长学堂。
这种母爱和温馨也会泛溢到家庭之外。
记得,母亲那时候在单位上班,一些新招收进来的学员家在农村,经济条件并不宽裕,来回交通也不方便。有时因工作忙、加班误饭点也是常有的事。经常性地无论是中午或是晚上,会有新学员跟随母亲一起来家里吃饭。家里人都已习惯了,也不见外,赶上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也不专门去做,哪怕就是喝稀饭吃馒头,小学员们心里也是甜滋滋的,脸上总会绽出开心的微笑。
平时,还常常听到与母亲共过事的人,谈到我的母亲,都说她人非常好、善良而忠厚、办事认真。起初,我还有点懵懂,后来,渐渐明白,母亲之为人,善行成德,已非一日之功。这些具体的小事,就是最好的注脚。
母亲工作认真,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年龄很小的时候,天黑了,总在想母亲早点安全归来,直至硬生生撑到一双小眼睁不开了,方心怀一丝忐忑进入梦乡……
后来,长大了,我更加明白:母亲的忙,不光是能干,更在于她肯干还心细。母亲在单位不仅负责财务部门整体工作,还兼做财务出纳。尽管当时单位不算大,两、三百号人,所有钱款流水汇集到出纳账目这里,也够忙人的。每个月五号上午单位职工发工资,为了避免干扰,母亲都是在单位同事的陪护下,从银行取到钱款再回到家中一一分装好。父亲、我、以及在家的姊妹,也积极参与分装工资的战斗。这项工作虽说技术含量不高,细心程度却要求极严。当年,工人工资不高,十几、几十的都有,领导都很少过百,工资零头小到角和分,全部分发完毕,必须丝毫无差。正常情况,分发顺利了,大家自然开心。而当最不愿出现的情况出现了,分发的数额与总体金额对应不上,尽管令人心情有些沮丧,但必须一个个仔细从头再来,直至找到装填有误的那份工资袋纠错为止。这个时候,轻松释然的笑色方才慢慢回到母亲的脸上。
……
母亲一生为人善良、敦厚的优秀品行,就像一盏明灯,一直在我的内心深处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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