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膏的故事
皖西日报
作者：陈家勇
新闻 时间:2025年05月01日 来源:皖西日报
陈家勇
下昼,石头在家门口的稻床上弯腰低头用水和泥做泥巴蛋子玩。石头穿着蓝色家织布缝制的汗褂儿和裤头,汗褂儿后背烂了,裂开个长囗子。
老槐树上知了一声尖叫,飞走了,石头后背一凉,知了的一泡尿落背上了。一阵急促的噼啪噼啪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身后跑过一个赤脚的人。他扭头一看,是牛子,大声问,牛子你跑什么?牛子回头答,到大王庙当红军,说完继续跑。石头追问,当红军干啥?跑远的牛子丢下一句话,当红军有玉米粑粑吃。石头站起来,高喊,等等我,我也去当红军。他也不关家里的大门了,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家里没有吃的。
大王庙门口征兵的红军收下了牛子,不收石头,牛子十五岁,算半大小伙子；石头才十二岁,又瘦又小,红军叫他回家。集合号吹响了,部队接到作战任务,直奔一个大镇,到达镇外先隐蔽起来,天亮后同兄弟部队一起发起攻击,歼灭镇上的一个连国民党守军。牛子悄悄地塞给石头两个玉米粑粑一双草鞋。
石头没有回家,暗地里跟着队伍,队尾的红军战士发现的时候,已不能叫其单独回家,夜黑山大,遇上野兽性命不保,只好先带上,打完仗,送他回家。
战斗很快结束,国民党兵一个没逃掉,军官是在一家百货铺子里抓到的。百货铺子老板不知躲到哪去了,牛子背着长枪同几个红军战士正在一扇一扇地上铺子的大门,铺子里面传出一个人的哭声,听声音像是一个孩子在哭,循声找去,铺子后面的仓库里发现了嚎啕大哭的石头。石头满嘴满脸白沫,举手顿足哭叫,我活不成了,我要死了,我撞到鬼了。牛子红军战士们见状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笑完又都摸脑袋,都想,这小孩怎么了?羊角疯?不是!羊角疯都倒在地不醒人事,难道真撞到鬼了?一个红军战士急忙出去找卫生员。
女卫生员来了,看到石头手上握着一个东西,笑了。她端来半瓢凉水,叫石头喝一口,不要咽,吐出来。石头听话地一喝一吐,嘴里的白沫少了多半,赶忙再喝再吐,几口之后,白沫尽失,嘿嘿,笑了。女卫生员对石头讲,你手上拿的是牙膏,不是糖。又讲,牙膏是有钱人刷牙用的,它可以保护牙齿。
集合号响了,部队要马上撤离,国民党援兵赶来了。
部队撤离后并没有返回大王庙,而是去攻占县城。县城的守军大部分被抽调去驰援镇上的国民党军队,县城空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红军部队围住县城后,出现一个预料不到的情况,县城只准出,不准进。攻打县城是一个新增加的作战计划,什么时间部队发起攻击,城内的地下党不知道,无法里应外合。年轻英俊的总指挥一行来到靠近城门的隐蔽地带。总指挥用望远镜观察城门口的情况,城门只准出,不准进,无论男女老少,任何人进不了城。
牛子参加的队伍是前沿部队。牛子离总指挥很近,能看清其焦急的面孔。石头蹲在牛子旁边的地上,用一根狗尾巴草拨弄着一只大蚂蚁。大蚂蚁跑不掉,急得晕头转向,石头兀自窃喜。总指挥放下望远镜,掏出怀表看一下,自言自语,现在是午后二点二十分,三点钟部队发起攻击,城内的地下党怎么样才能收到作战指令?指令要口头传达给城内的一个郎中。郎中背着药箱就坐在城门内路旁的一个石条上。他不能出来,出来就进不去了。想什么办法呢?没有城内地下党的配合,部队强攻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总指挥绞尽脑汁思考。
周围人面面相觑。
石头扔掉狗尾巴草,快速跑出去,跑上大路。总指挥一惊,问,哪来的孩子?牛子忙讲,大王庙的。总指挥拿望远镜盯上石头,石头跑到城门外的人群处停住了,稍倾,他摇摇晃晃走到城门口,一个端枪的国民党兵正要制止,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身子在地上抽搐,嘴上泛着白沫。国民党兵见状不知所措。背着药箱的郎中跑过来,弯腰一探石头的鼻息,随即俯身抱起石头,对国民党兵讲了句什么。国民党兵慌忙捂着鼻子让到一旁。郎中抱起石头消失在城门洞里。总指挥放下望远镜,若有所思地笑了,紧接着发布命令,所有部队,三点钟攻城。
红军攻下县城后,总指挥来找石头。石头躲到牛子身后,扑闪着大眼睛,怯怯地讲,我不回家。总指挥一笑,讲,谁敢叫你回家?你已是我32师的红军战士。真的?石头一下跑到总指挥面前。警卫员插话,师长的话还有假!石头双手握着手中的牙膏笑了。
总指挥伸手摸摸石头的头,赞道,真机灵!牙膏让你派上了大用场,哈哈哈哈。
集合号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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