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06 版:百花园·茶文化 /下一版  [查看本版大图
本版导航 各版导航 视觉导航 标题导航
选择其他日期报纸

那缕熟悉的茶香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5年02月27日    来源:皖西日报

  漆红梅

  这些年,我已养成晨起喝一杯温开水的习惯。早上烧开水时,便顺手泡上一杯自己爱喝的茶,轻嗅杯口袅袅升起的茶香,心中会生出几许“现世安稳”的和谐来。
  今天泡的是这次回老家带回来的农家茶,农家茶还是前些年的叫法,如今它有着另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口粮茶。我家今年的口粮茶是父亲一个人采摘制作的。现在老家炒茶较以前方便了,将新鲜茶草采摘好,拿到专门炒茶的作坊用炒茶机炒制及烘干,回家时就是装好袋的成品茶叶了。当然也可以回家按自己的喜好装袋。
  已多年未在采茶的季节回老家了,与母亲聊天时说,等我有空了想回老家采茶。其实也没说今年还是明年。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琐事更迭中,年少时的许多记忆也逐渐被掩埋,被遗忘。若有机会,总希望能重温一二。
  母亲今年清明节前几日便问我:“你说回来掐茶叶,回吗?”采茶季节性极强,一年当中,也就一、二十天,多则一个月方可采茶,得掐着点回去。我说大概回不了。谁知没过几日,母亲因身体不适就来上海休养了。
  母亲来上海后,我回家采茶的事情自然就不提了,她自己也采不了了。听到她在视频里与父亲沟通,让亲戚来我家采茶,不然好茶叶过季就浪费了。又让父亲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解冻,炒肉下挂面待客等等。在母亲的遥控指挥下,今年的采茶事宜似乎已得到了妥善安排。
  母亲心里面,还是惦记着我们家的口粮茶的,这也是一个家庭主妇正儿八经的职责。哪怕他们常年要吃这药那药,很少喝茶,但我们家今年没釆新茶,显然成了她隐藏得不太严实的一块心病。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隐藏。
  在母亲来上海半个月后,有一天,她突然欣喜地跟我说:“你爸今天要去炒茶叶,他这两天在家掐茶叶了!”母亲那核桃般深深浅浅挤满纹路的脸上,大写的“靠谱”二字,藏也藏不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从哪道皱纹的开端或末梢掉下来。因为父亲采摘了不知道几斤茶叶,受到了母亲少有的赞许,让她在身体微恙的这些天里,开心了好几天。
  暑假来临,我准备回老家小住,于是选择了父亲70岁生日前一个星期动身,准备给父亲过好生日再回来。去年一整年没回老家,距上次回老家,已有一年半之久了。
  岁月在更替,人类也在更新换代。在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树木花草在四季的风里自然地生长,爱我的祖辈们已长眠于它们脚下。父母在一声声“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呼唤声中,已然成为白发长者。村子里的老者日渐稀疏。我在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家里,努力回味与自己相关的一切。当我发现我在这个家里的生活痕迹越来越少的真实时,心底掠过一丝悲凉气息。
  此时,我想到父亲今年采摘的新茶,我想喝茶了。或许茶水淡淡的苦涩,足以掩盖我心底这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滋味吧?
  父亲从冰箱里拿出他采摘的茶叶,递给我。我接过来,抓了一小撮放进玻璃杯里,冲入开水,看茶叶在杯中辗转沉浮,有如人到中年的我们。这是我曾经熟悉的场景。小时候父母采茶叶,当天采摘的茶叶当天就用大铁锅炒制和揉制两三遍,再放在炭火上慢慢烘焙。两三天后,新烘干的茶叶香得馋人,母亲便会泡上一杯,看看色泽怎样,尝尝味道如何。
  此刻,我就是一位资历颇深的品茶师,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举起茶杯,看着杯中淡青色的茶水,又闻闻杯口漫出的新茶的清香,尝了一小口,对父亲说:“这茶还真不错,挺香的,颜色也好。”父亲显然正在等待我这句话,一脸欣慰地回答:“就是掐迟了,有点粗,味道还可以。”
  那天,我将这杯茶泡了又泡,喝了一杯又一杯,晚上又失眠了。——近几次回老家,从回去到离开,不是认床就是窗外蛙声一片,反正总会有各种理由让我失眠。回家睡眠不好其实也是一种折磨,为父亲过好生日后,当天下午,我便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去县城,以便第二天早晨乘最早一趟动车回上海。东西收拾妥当时,我突然想起了茶叶,便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塞进皮箱里,这就是我今年的口粮茶了。
  晚上,与弟弟在一家装修精美的餐馆里用餐,服务员为我们每人单独泡了一杯茶,我接过来闻了闻,正是那熟悉的味道,是老家的茶。想起中午在另一家餐馆喝的大麦茶,我认为此时这杯家乡茶更具家乡特色。我们不需要用别人的特色来替换自己的特色。
  本来,因为大别山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四季分明的气候特点,家乡的六安瓜片就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金寨翠眉也属中国名茶。不管是六安瓜片还是农家茶,只要是家乡的茶,它们的基调都是相同的,也是独特的。
  这些年走过许多路,也喝过许多地方的茶,我最钟爱的,仍然是家乡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