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下
马 驹
皖西日报
作者：
新闻 时间:2024年11月28日 来源:皖西日报
那天晚上无事可做,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杨大娘来到我身边,说小马驹我的小乖乖,你是我唯一可以指靠的人了。我说杨大娘您有什么事情请说。杨大娘说,你知道我家刘思齐的情况,我对他真的放心不下,我可能剩下的时日不多了,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多多照顾他,如果有可能,你就把他接到你的工厂,让他给你看门。我说杨大娘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来关照刘思齐的。说完这些,我一个哆嗦惊醒了,原来这是一场梦。
吃过早饭,我越想越奇怪。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呢?思前想后,感觉有点放心不下,就给发小刘思齐打了一个电话。刘思齐说,他一周前才来到镇上的这个养老院,是村委会黄书记安排的。说在镇上的养老院吃住免费,逢年过节还有礼品拿,到生日了还有人给你过生日,昨天就有一个人过生日,他还蹭了一块蛋糕。说偶尔有爱心人士过来看望大家,还有衣服鞋子帽子发。总之感觉挺好的。既然条件这么好,那杨大娘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我到自己的服装厂转了一圈。工厂按照正常的程序在走,大家各司其职,一切都很正常,没有我什么事情。想想昨晚的梦,我有点放心不下,就驱车往木厂镇方向走去。
到了养老院,根据门卫大爷的指引,我找到了发小刘思齐。刘思齐住在二楼靠拐角的一个房间里。房间四十平米大小,有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淋浴。一个房间四张床,住四个人,床单枕头被褥都是统一颜色统一款式的,很整洁很好看,住宿条件不错。到吃饭时间,我跟着刘思齐来到食堂。食堂很宽敞,桌椅板凳也很干净。中午一个荤菜两个素菜,还有一个汤,伙食也不算差。食堂师傅们都穿着洁白的工作服,头上戴着帽子,嘴巴上捂着口罩,很规范很专业。我看着刘思齐吃完饭,又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回家了。
吃过中午饭,我依然是闲人一枚。想想昨晚的梦,我还是放心不下。我到附近的蔬果批发市场买了一箱苹果一箱酥梨,开着车向老家高潮村走去。我想去看看杨大娘。
到了杨大娘家,见杨大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杨大娘头歪着搭在椅子靠背上,已经睡着了,还发出若有若无的鼾声。我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杨大娘身边。一会儿,杨大娘睡醒了,头一抬看到了我,非常高兴。杨大娘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小乖乖你又来看我了啊。我说是的,好长时间没有您老人家的消息了,心里面不踏实,今天就过来看看您老人家,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杨大娘说,身体还可以,就是最近喜欢睡觉,早上睡中午睡晚上还是睡,总是睡不够,有时候和住在对面的张大爷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我说能睡觉好啊,多睡觉能养精神,对身体有好处。杨大娘说,前几天刘思齐到镇上的养老院去了呢,我说我知道,我上午去了养老院,那里挺好的,您老不要担心。杨大娘说,冬天快到了,你要揪紧刘思齐,让他穿棉鞋,他冬天容易生冻疮,脚一冻就稀巴烂。我说好的我记住了。我说,杨大娘,有一件事情我想求证一下,刘思齐大哥这个毛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生病导致的?杨大娘说,生下来就是这样,傻傻的。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杨大娘聊了有一个小时,见杨大娘一切正常,我就站起身准备回家。杨大娘让我等一等。杨大娘转身回到屋子里,拿了一把钥匙递给我,说这是她大衣柜的钥匙,让我给她保管着。我把钥匙放到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靠里层的一个夹袋里,和杨大娘打了一声招呼,就开着车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在孩提时代,我家和杨大娘家是邻居,房子前后进,都是一排四间,土墙瓦顶。我们两家门对门,共用一个院子,同走一个院门。风风雨雨几十年,两家人亲如一家,从来没有红过脸。杨大娘家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棵枣树,是那种长柱形个儿大的木头枣子。这种枣子,没有成熟的时候吃起来就像木头一样,没有一点味道,成熟之后,枣子会泛着一些隐隐约约的紫红色,这个时候才甜,才好吃。每年枣子成熟准备采摘的时候,一个自然村落上面的住户,杨大娘都会挨着门每家喊一个孩子到场,刘思齐爸爸刘大爷爬上枣树,拿一根竹竿在树上面打枣子,孩子们在树下面抢枣子,谁抢到就归谁。那时候的生活很困苦,物产远远不像现在这样丰富,每到枣子快成熟的时候,我们进进出出都会往枣树身上瞄,盼望着枣子早点成熟。
从杨大娘家里回来的第二天,也是半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深更半夜的手机响,多半不会是好事。我拿起手机,发现是老家村委会黄书记打来的。黄书记说,杨大娘过世了,杨大娘临终前交代他们,一定要通知我回去帮忙处理后事。
我立马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开车到养老院接上刘思齐,向杨大娘家走去。到了杨大娘家,杨大娘已经躺在了冰棺里。村委会黄书记说,他们请了专门办理白事的人在现场料理,不要我操什么心。杨大娘今年已经九十六岁,在我们老家属于喜丧,我们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说说笑笑地就把杨大娘送上了山。
回到杨大娘家里,我拿出杨大娘让我保管的钥匙,叫上刘思齐和黄书记,把杨大娘的大衣柜打开了。打开大衣柜,发现里面有一堆男式棉鞋。男式棉鞋黑帮白底,是那种手工纳的千层底。一清点,一共十双。让刘思齐试穿了一下,大小正好。我们确认,这是杨大娘给儿子刘思齐下半辈子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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