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平岗桃花红
皖西日报
作者：李静
新闻 时间:2024年04月18日 来源:皖西日报
叶集果岭桃花红。 彭 松 摄
李静
数年前,叶集平岗的桃树是瑟缩和不自信的。
她们像是穷人家的姑娘,一棵两棵地散落在院落旁、菜地边或是荒岗上。早春时节,她们探头探脑地伸出一小片一小片嫩叶试探春风,春风那时正把满腔柔情用在一大片一大片油菜花身上,并不特别关注桃花。哪怕是溜去跟油菜花约会顺路经过桃树身旁,也不肯轻抚一下桃树怯怯的叶,这让桃树很是懊丧和委屈。
然而,桃树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更让人崩溃的事又来了。一场春雪毫无征兆地飘然而至,让本就自信不足的桃树瞬间缩回了刚爆芽的小嫩叶。好不容易盼到春雪消融,春风重新露面,桃树以为可以真正绽开笑脸,却发现,李花、梨花、杏花都在一夜之间开了,她们或洁若白云,或粉似锦缎,无论从姿容和颜色都不比自己差,而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一抹桃红还常常被清晨或傍晚的一团不甘示弱的红霞所遮掩,让人不自主地忽略了桃花的存在。
桃树只能在自怨自艾中匆匆落下一树花朵,郁闷中结出的果实小而苦涩,像桃树愤懑不得伸展的心。
又一个春天,平岗岭上忽然热闹起来。几棵郁闷中的土著桃树睁开萎顿的眼,看到岗岭上呼啦啦来了一群人,随着人群到来的还有一车车的“本家姐妹”,她们虽然双脚还没有沾上岗岭的泥土,但看得出她们渴盼的眼神已一波波扫过泛青的岭坡。还没等土著桃树回过神来,那随车运来的“本家姐妹”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落脚处,她们的身姿或虬劲或婀娜,远观相似,近看又各有各的不同。特别让土著桃树咋舌的是,这些“本家姐妹”竟然大方出奇,当春风刚拐过岗头,这些新来的桃树就施展出各种手段逗引和挽留,那一股春风被这些桃树撕扯成无数片,致使桃林里到处都是桃树与春风的呢喃絮语。就在这暧昧温馨的气氛里,桃花开了,一朵朵,一簇簇,挤满春天的台前,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几棵土著桃花于夜色中也悄悄挽住身旁的“新移民”,借助她们的气息,鼓足勇气开出一朵朵花,她们私下觉得,那一直抢占她们光芒的天边红霞总算有点逊色的意味了。
桃林像春水漫过岗坡,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大片绯红落在那里,间或点缀着几处院落,像极了现实中的桃花源。人们春服既成,纷涌进桃林寻春。桃花们这时却羞赧起来,眼半睁、唇微启、腰稍弯,半躲半闪、半推半就,在那枝头作出种种柔媚回应着人们的欣赏与拍照。桃树们在春风的熏染下,已完全蜕化成美的化身。
桃花们也有自己审美观,她们觉得那些一身汉服的、手拿团扇的小姐姐们最美,也最与她们相得益彰,每当小姐姐作出拍照状,桃花们立即整容理姿、绽放笑颜、欢喜入镜。茜裙偷傍桃花立,花绽新红叶凝碧。哎呀,当真是要多美有多美呢!
最让桃花们受宠若惊的是,人们还为她们专门举办了桃花节,人们唱着关于桃花的歌,吃着春天的美食,赏着春天的美景,畅想着春天的希望,把平常的一天过成了一年中最美的一天。桃花们当之无愧地成为桃花节的主角,尽情地在春风里招摇,把积聚一冬的精华恣意挥洒。
等到春天远去,春风消弭,桃林里暂时沉寂下来,桃树们都在静静地结自己的果。就仿佛在那同一天,桃树们集体亮出了自己的果实,人们发现,一个个鲜红饱湛的桃子悬满枝头,桃林里红光一片,就像点亮了一盏盏小灯笼。人们再次涌进桃园。这一次,桃树们不再羞赧,而是大大方方、满怀成就地向人们展示她们的成果。她们经过一段时间平心静气地孕育,变得更加魅力十足,浑身散发着令人仰视的母性光辉。人们仿佛听到一棵棵桃树在自豪地喊:来呀,来呀,看我结得桃子多大多甜啊。人们当然也不客气,挑中那个最大最红的,也不用水洗,就在衣襟上蹭蹭,张嘴就吃,殷红的桃汁从指缝间淌下,像桃喜悦的泪。从那一天起,鲜桃采摘节开始了,拖家带眷来采摘的、呼朋引伴来采摘的、外地集中来调运的,桃园整天是人声鼎沸、人欢马叫。
人们别出心裁地举办桃王争霸赛,桃树们都捧出自己最优秀的那一个,她们跟着人们呐喊助威,声嘶力竭,甚至为此抖落几个幼小的桃子也在所不惜,她们都希望自己孕育的桃子能成为本届的桃王。桃王评出来了,桃树们又一阵欢呼,不管是谁家的桃王,只要她姓桃,都是好样的。
平岗的桃花最感谢的还是那些护花人。她们多是中年的大妈和大姐,虽然年华已失,红颜不再,但她们爱生活的心一如桃园的桃子饱满多汁。她们在桃园里劳作,为桃树除草、施肥、修枝,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每一棵桃树。她们与桃树们拉家常、叙闲话,即使是不开心的事,只要跟桃树们一叙也就立马烟消云散了。桃树们也乐意听,听得入心了,还抖落一两片桃叶作为回应。大妈大姐们干着桃花活,吃着桃花饭,脸上日渐增多的红晕像桃花的颜色。桃树们在人间烟火的浸染下,越发生机盎然,一年一年地开花,一年一年地结果,那个荒岗薄洼的平岗岭已经变成飘香果岭、画卷平岗,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来观光,来体验,来捡拾大自然遗落人间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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