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年饭
皖西日报
作者:王宜茂
新闻 时间:2023年02月02日 来源:皖西日报
 胡晓芹 摄
王宜茂
除夕吃年饭,是个重要的仪式。 腊月二十几,父亲就去食品站称回半个猪头骨。除夕头一天晚上,母亲把猪头骨清洗干净,放到大铁锅里,放上半锅水,锅洞里架上劈柴。不多久,村里炊烟袅袅,家家锅里散发着香味。 除夕一大早,母亲揭开锅盖,昨晚的炖猪头骨汤汁上面漂着一层黄色的油皮,用手把猪头骨上的肉拆下来。母亲把竹篮里放的手工挂面拿来,放入汤锅,大半锅的猪头肉挂面,吃得我们肚皮圆圆的。 母亲忙碌大半天,洗刷烧炒,头天晚上腊鹅、腊肉已经烀好,放在瓦盆里。母亲把腊鹅放在砧板上,拿来木榔头,把菜刀从腊鹅腹部中间剖开,骨头硬的地方,母亲扶直刀背,让我拿着木榔头向刀背捶下去,将腊鹅一分为二。过年自家吃的腊鹅块,剁得较大,腊鹅膀、腊鹅脖子,每一块骨头都散发着香味,那腊鹅连皮带骨在口里越嚼越香,骨头都能嚼成碎末,在口中慢慢地回味。一年来的期盼全在这腊货中散发着缕缕的香味。 青菜豆腐是年夜饭中不可忽缺的菜肴,白菜豆腐保平安。青菜是自家菜园里栽种的,母亲早就弄回来了,清洗干净,农村习俗三天年不能上菜园的。豆腐是自家种的黄豆,用石磨磨的,父亲腊月二十几就做好,厚实白嫩的豆腐块,放在缸里用清凉的井水浸着。拿上两块,放到青菜里,加上烀腊货的汤汁,鲜嫩可口。 萝卜丝煎腊鱼是年饭的上品。那时腊鱼是生产队水塘里养的,过年网上来分到各家各户。萝卜丝是自家菜园里种的萝卜,切成丝晒干。辣椒酱是自家石磨磨出来,装在瓦罐里。煎鱼用的香油是自家种的菜籽拿到油厂换的,油厂里的香油是木榨榨出来的。 母亲把铁锅烧烫,倒了一大勺香油,放点生姜、葱蒜、干辣椒等佐料,等油滚了时,把干鱼放入油锅中,小火煎烤,直到鱼儿油黄酥松,放入萝卜丝,加上适量辣椒酱和水烧煮,将水闷干,放入猪油搅拌,一碟红通通辣丝丝的萝卜丝煎鱼出锅了。这鱼按照家乡风俗,叫年年有余,萝卜丝可以吃,鱼要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能吃。 腊肉精肥搭配,那肥的切成肉片,油嫩透黄,单独放一碗;那精肉腌制不咸不淡,切成块状放到碗里,让人垂诞三尺。夹一块肥肉放到嘴里,那肉虽然眼看肥腻,经过腌制,加上冬季阳光的晾晒,经自然熏蒸,腊香而不腻。 冻子是年饭桌上一绝。用鸡爪、鹅爪、鸭爪、牲口膀子、猪骨、猪蹄等,剁成小块,加上干黄豆,加上盐及佐料,放入砂锅或砂罐里煨炖。第二天早晨端出来,黄豆与骨汁冻为一体,奶油般鲜嫩。倒在碗里,好像豆腐一般,冻子像果冻一般,吸溜进口。 除夕年饭前,父亲要在供柜香炉上,虔诚地焚香祷告来年风调雨顺,家里人人健康平安。一对红蜡烛立在烛台上,欢快地跳动着火苗。然后拿来一挂鞭炮,捧到门前树下,小心翼翼地用长竹竿挑起,燃起一支烟,一人拿着竹杆高举着鞭炮,一人把炮点燃,“劈哩啪啦”硝烟弥漫。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坐到桌前,开心地吃年饭。 父亲爱喝酒,那时从店里打来散酒,装在瓶子里,用小酒杯倒上一杯,自斟自饮,一两杯下肚,坐在上首的父亲话多起来了。说起我和小弟读书要好好干,念叨起二弟学篾匠要认真,妹妹学裁缝要用心,一家人好好奋斗,好让来年日子过得更好。我们边听边吃,母亲忙着盛饭夹菜。 吃年饭孩子们在饭桌上不能乱说话,碗里的饭吃不完,剩得多,父亲是决不责备的,年饭剩多预示着来年丰衣足食。吃年饭时孩子们若不小心失手打碎了碗,父母会笑着连口说:“打——发!打——发!”意思是打破了碗,就会发财。 童年的年饭是质朴自然的,一切都是纯天然的,虽然不够丰盛,却弥漫着纯真的乡土气息,令人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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