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四杰”的文化特质及时代意蕴
皖西日报
作者：尹惟玉
新闻 时间:2025年11月04日 来源:皖西日报
尹惟玉
1925年8月,由鲁迅先生发起成立的“未名社”,在中华民族前途晦暗的历史背景下,积极投身新文化运动,以丰硕成果跻身“五四”后期重要文学社团,并取得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不凡一席。未名社六名成员中除鲁迅和曹靖华外,韦素园、台静农、李霁野、韦丛芜都来自安徽叶集,后人称为叶集“未名四杰”。他们在磨难中成长、在困境中拼搏,特别是蕴含于文学活动、文学思想、文学成就中的品格风骨,形成了个性鲜明的文化特质,共同培厚了皖江大地的文化基底,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情系家国的信念特质
“未名四杰”出生于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年代,成长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他们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为民族图存、为国家富强”的坚定信念。韦素园少年游历胜塔寺吟诗一首“愿借蟠龙棍,摧毁众妖魔。拯救我民众,建立新中国”；韦丛芜读小学时曾作诗“崇高遵孔训,仰慕敬岳忠。纬武经文备,魁英冠世雄”；台静农在读中学时就立下了“立定脚跟撑世界,放开斗胆吸文明”的志向；李霁野抗战期间所作的诗歌“愤世忧时肝胆摧,回天无力滞边睡,神州疆土陆沉久,误国元凶万罪魁”,均显示了“未名四杰”以身许国的雄心壮志。
1921年韦素园与刘少奇、任弼时、蒋光慈等同去俄国留学,开始探寻红色革命真理。1926年3月18日,韦丛芜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北平各大中学校学生的游行请愿并受伤,他遵照鲁迅“我们绝不能沉默”的教导,写下了《我披着血衣爬过寥廓的街心》等泪血淋淋的控诉诗篇。1927年8月,李霁野因出版“违禁”书籍刚坐牢释放不久,就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了被国民党通缉的王冶秋、李何林、王青士等共产党人。台静农在1927年面对白色恐怖的政治环境下,创作并发表了《战斗在北大的共产党人》、纪念被军阀杀害的共产党北平市委负责人刘愈的文章《春夜的幽灵》。九一八事变后,韦丛芜面对民族危机,毅然辞去天津女子师范学院教授职务,回到家乡霍邱(今六安市叶集区),推行乡村建设运动。
追求进步的思想特质
“未名四杰”之所以能够从偏远集镇走向文学殿堂,其根本思想动力在于他们始终把目光投向最先进的文化,并将其作为不懈追求。1914年春天,叶集镇创办了第一所新式学校——明强小学,“未名四杰”成为该校第一批同班就读学生,开始受到新思想启蒙。小学毕业后,韦素园、韦丛芜、李霁野考入阜阳安徽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受到“科学”与“民主”、阶级斗争、社会主义等进步思想熏陶。后来,李霁野、韦丛芜同到安庆创办《微光周刊》,台静农进入汉口德华中学与同学联合创办《新淮潮》杂志,借以抨击封建道德,宣传新文化思潮。韦素园于1919年在长沙法政专门学校读书期间,参加了毛泽东发起的“驱张”运动；1920年转入安庆省立法政专门学校读书时,领导了“驱马”斗争,成为安徽省极有影响力的学生领袖。
未名社成立后,翻译出版了《穷人》《罪与罚》《外套》《往星空》等一大批进步文学作品,为正在争取民族解放的中国战士输送精神武器。他们还积极投身进步文学创作,如李霁野的小说集《不幸的一群》、韦丛芜的诗集《冰块》等,特别是台静农的短篇小说集《地之子》无情地揭露了没落社会的丑态,《建塔者》描写了革命青年为追求理想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故事。他们致力于推动文风变革,李霁野在翻译上提出忠实于原著的白话文的直译法,直接挑战当时翻译大家严复、林纾同等所倡导的传统“转述译法”；台静农创作的乡土文学作品纠正了旧小说简括式的叙述方式；韦丛芜的《君山》开启了中国现代叙事长诗的创作先河,受到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的推重。
坚韧执着的意志特质
“未名四杰”为追求文学理想而迎难奋进,充分彰显了坚韧执着的刚强意志。未名社成立时,社址设在韦素园租住的一间四面透风的民房,被鲁迅先生称之为“破寨”,他们就在这再也不能简陋之处,开启了未名社的艰难旅程。大革命失败后的恐怖嚣张时期,“未名四杰”始终执行着鲁迅先生定下的办社方向,冒着查封、被捕的危险,依然出版了爱伦堡的《烟袋》、拉甫列涅夫的《第四十一》等反映苏联红色革命的小说。
1926年底,韦素园肺病复发,住进医院直到病逝的五年时间里,面对肺结核这个当时的绝症,毫不颓丧,把病房当书房、把病床当书桌,以顽强的意志创作了他一生中近90%的文学作品,去世前他在给李霁野的信中仍然说“我在病中觉到,人生就是工作,只有在工作中可以求得真实的快乐和意义”。1955年后,韦丛芜遭冤假错案困扰,他没有被“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压垮,白天扫大街,晚上在油灯下毅然完成了鲁迅先生对他“关于译完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的希望。李霁野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为“牛鬼蛇神”,受尽精神和肉体摧残,但始终没放下手中那支创作的笔。
抱团互助的道德特质
“未名四杰”互相关爱、不分彼此,成为“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1922年四位少年好友先后来到北平求学,开始仅靠课余时间写些短文换取稿酬来维持极其清苦的生活。1924年台静农返乡收集江淮民歌,大年三十晚上想到在北平饥寒交迫的几位好友,提笔写下“冷雨凄风过残年,遥思乡友身无棉；红梅绽放报春早,驱尽燕山冰雪寒”的诗句。韦素园病重住院的五年时间里,韦丛芜、台静农、李霁野三人不仅为他垫付全部医疗费,还轮番前往探望,送去亲人般的温暖。韦素园去世后,三人把他安葬在北平西郊的万安公墓,购买墓穴时多买了一穴,相约谁先走谁就先来陪伴韦素园,这种将“死别”变为“死会”实为罕见。
韦素园在苏联留学期间就立下了以研究介绍俄罗斯古典文学和苏俄进步文学唤醒民众的志向,回国后便开始翻译梭罗古勃的《蛇睛集》,并鼓励和带动李霁野、韦丛芜从此走上了文学翻译之路。台静农能够成为上世纪20年代乡土小说的杰出代表,与韦素园的勉励和帮助也有着直接关系。1928年李霁野翻译的《文学与革命》被北平当局视为违禁品,台静农、韦丛芜也受到牵累同时被捕,但他们毫无怨言,共同经历生死炼狱。1932年12月12日,台静农面对特务闯进家中搜捕,首先是交待夫人“打电话告诉韦丛芜和李霁野,叫他们躲一躲”,二人得知消息后却全然不顾安危,立即从天津去北平设法营救好友。当时的香港《大公报》曾撰文介绍未名社,特别赞赏“未名四杰”的抱团精神。
在未名社成立100周年之际,我们总结提炼“未名四杰”的文化特质,目的就是大力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将情系家国升华为对党忠诚的坚定信念,将追求进步升华为敢为人先的开拓精神,将坚韧执着升华为奋发图强的干事激情,将抱团互助升华为共襄伟业的磅礴力量,为谱写中国式现代化美好安徽建设新篇章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
(作者系中共六安市叶集区委党校常务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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