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茶香
皖西日报
作者：张智学
新闻 时间:2024年12月26日 来源:皖西日报
张智学
十二月,六安的天气还夹着金秋的凉爽,午后的天空呈现出克莱因蓝。离开万佛湖,它的蓝延伸至舒茶镇,丝毫不曾褪色。尚未下车,干净的街道、整齐的房子已率先入侵双眼。一点不像小镇,倒像城市的郊区。
根据官方介绍,舒茶镇隶属于舒城县,地处大别山东麓余脉,舒城、庐江、桐城三县结合部,素有舒城“南大门”之称,是全省闻名的“茶叶之乡”。作为“茶叶之乡”这一点,刚进主席视察纪念馆就得到证实了。
1958年9月16日,毛泽东主席来到舒城视察舒茶人民公社——安徽第一个、全国第二个人民公社。当年,因为种茶比较出名,毛主席指着后山发出“以后山坡上要多多开辟茶园”的号召。纪念馆讲解员说,这个号召属实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也属实造福了百姓延绵至今,希望大家有空能看看我们后山这个九一六茶园,也是中国最美茶园。
直到走进“后山”,也就是青冈云梯时,我才真正明白讲解员说的话。
茶园的广场处绿树成行,湖水波动。中间伸展出几条小路,犹如大动脉一般通向山顶,“动脉”周边又有不少血管伸向四周。远远望去,青冈云梯是一部走向云朵的楼梯(此时我想到歌词“向云端”),每一层都种满茶树,大大的“九一六茶园”几个字横亘半腰。这些堤坝围成的茶园,如一把随时准备高歌的竖琴。
顺着上山的小路,我俯身观察这成群的矮小的茶林。此时正值初冬,茶的叶子略显灰绿,仿佛自身的碧翠被头顶天空的克莱因蓝吸去,丢了一些神气。同行的朋友说,可别看不起这些没有神气的叶子,现在它们的香气收藏起来了,等早春时候,茶香满山,整座山都香气缭绕。我不知后半句真假,只觉得可惜,我此时闻不到这些普通叶子的“神力”了。
拾级而上,我的眼里只有山顶。立于最高处,阳光更暖,微风更清爽。远方绵延的群山起伏,朝向东时逐渐萎缩,大别山的尽头隐约显出平原大地。向下俯瞰,一片片茶园如钢琴键在丘陵上发出阵阵乐声——呼——嘿——哟。
从云梯下去时,碰到舒茶镇的茶农。他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外地来的,热情好客的村民主动担负起导游的角色,为我们讲述这座茶园的故事。
自毛主席发出号召后,当地人掀起一股开荒潮。那时穷,生活条件差,物质不丰富,但是人们有激情,铁了心要把茶园建好。干部和群众一起想办法怎么在山坡开辟茶园,最后决定用拱形造坝的方法建设茶园,硬是没用水泥钢筋。茶农说,当年为建成这茶园,村里每天出工不少于500人,最多的时候1000多人。他们自己带生产工具,自己带吃的,还不要生产队的工分。后来,大家比着看谁来得早、走得晚,比着看谁干得多、干得好。有人竟然夜里偷偷干活,还不主动承认。再后来,有人干脆就睡在工地上。哦对,父辈说有个人当时都生病了,那脚肿得像一块馒头,鞋子都穿不上,硬是光着脚在工地上坚持一个多月。还有一个人,那时候正冬天,挖了地基后积水,他直接跳进去搬石头,嘴都冻紫了……你们啊,可能理解不了那个年代,但我们从小听过见过,就是靠着他们那股劲,才有了今天的茶园。现在的茶园不仅能种茶卖钱,每天还有游客过来玩,也能挣钱。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说得很对。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吗?从茶农开始说这座茶园的故事时,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对对对,说的一点都不假。毛主席说多多开辟茶园,一点都不错。一会下山,记得去茶室尝尝我们的茶,不懂茶也能喝出不一样的感觉。
茶农的话就像白天放的烟火一样,不到黑夜根本不知道是璀璨的烟花还是只响的爆竹。我本将信将疑,但这些质疑在茶室闻到的香味里烟消云散。
刚进茶室,已有说不上的清香扑鼻而来。一起进茶园而没有爬青冈云梯的几个好友早已坐在小院子里饮过几杯。我也赶忙寻一处坐下,参与品茶聊天。茶室老板一开口,就知道他是个行家:我们舒城属于六安,但本地人不怎么喝六安瓜片,反而喜欢舒茶。本地的茶叶也统称“小兰花”,因为这种茶叶被开水冲泡后,犹如盛开的朵朵兰花,而且散发出兰花的清香,不过跟花茶还不一样,这种香不腻。说到茶叶,我可以跟大家算一笔账,我们这个小镇茶叶年产量300多吨,占全县的十分之一。就是这300多吨的茶叶,能带动4000多人就业,每人每年能多挣5000多块钱。在大城市5000块钱可能算不了什么,在镇里用途就大了。对比之前的生活,这小小的一片叶子泡出的香味,可是散发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环境不一样了,青山绿水宽街道；生活条件不一样了,有车有房有余款；甚至眼界都不一样了,我们的茶生意做到外国了……一会你们可以多尝几种不同的茶,感受一下区别。
我觉得老板活生生是一个优秀的推销人员,不知不觉中,我对这片第一次涉足的茶园充满敬意。茶农说得对,不怎么懂茶的我也知道喝的茶很独特。我们没有白喝老板的茶,也没有白听老板讲故事。临走时,我们手里都多了东西——那片茶园的风雨就藏在这精美的小盒子里。
出了茶室,意外经过另一片广场,几个大大的鎏金红字立在草坪上——一片叶子富了一方百姓,不远处一座巨大的五角星雕塑熠熠生辉。那耀眼的红,在天边烫出一块晚霞。余晖照在青冈云梯,天空要黑得安静起来,小镇却依旧喧嚣:我听到风里的呼唤“一会吃什么”,听到茶树里的秘密“今年茶叶没收,合同已经签好了”。而我,也要对着青冈云梯许一个承诺——小镇茶香,生活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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