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
汪华坤
皖西日报
作者：
新闻 时间:2024年09月12日 来源:皖西日报
小暑刚过,小城仿佛就开启了桑拿模式。人们见面总说,看来今年会是有史以来最热的夏季,可怎么过呀!忧虑与无奈溢于言表。
回想我们小的时候,虽然条件十分艰苦,不像现在有冷饮,有电扇,还有空调,但整个夏季也能自得其乐。不知这是气温续持变暖的缘故,还是现在大家吃苦耐劳精神滑坡的缘故。
俗话说,该热不热,五谷不结。相比于大人们夏季关注于庄稼的收成,孩子们更关心的是夏夜的“晚间节目”有哪些精彩的内容。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对幸福的感受能力反而比现在高许多。要是能看一场露天电影,会比过年还高兴。几十年前,看一场电影需要等上半年之久。如果一年当中,想多看几场露天电影,就得信息灵通且腿脚好。
记得有一次,在习习晚风中,我们依稀听到从远处飘来的电影放映队热场的“糙台锣”,心情顿时亢奋起来,想象着晚上的“好戏”。小伙伴们像过节似的奔走相告,说:“我听哪哪有高音喇叭放歌,估计那里今晚有电影。”于是我们前后庄的几个孩子约好,循着声音找过去。有时运气好点,能摸黑走十几里地,赶到放映地还能看到半截电影。但是在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是“小英雄跑白路”。可我们并不后悔,因为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吹着凉风,闻着田野里泥土的气息,讲着鬼故事,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我们的村庄,总感觉去时路长,回时路短。多年后,我想这也许是在讲鬼故事时候,大家都怕殿后,都争着走在队伍前面的缘故吧!
夏季除了到处追着电影看,我们还有一个保留项目,那就是听故事。我们专门去拜访那些年纪大的人,央求他给我们讲故事。后庄有一个独居老头叫“老宪”,很会讲故事。他有时讲的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有时讲的是自己听过的故事,有时则是自己瞎编的故事。对于我们孩子来说,我们从不去考证故事内容的真伪,只要足够神奇、惊悚、刺激就行。
我们每晚会早早吃饭,然后汇集到老人家门口。有时老人故意卖关子说:“今晚我的事没有做完,顾不得讲故事了!”我们急了,问他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老人刚说完,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争相恐后地帮他干起来。干完后,我们会边擦汗,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表情,深怕他说不满意。如果老人笑了,我们心就定了,于是端来椅子,把他按坐在上面,我们则围着他坐成众星拱月的样子。老人环顾了我们,清清嗓子,从昨晚的尾巴开始讲起来。我们边听边在脑子里过电影,感觉美妙极了。老人自己也会陶醉在自己编造的故事中。
后来那个爱讲故事的老人离开了我们,我们一度空虚迷惘了很久。看到伙伴们失魂落魄的样子,结合以前老人讲故事的腔调,我开始试着给同龄伙伴讲故事。我慢慢发现自己越讲越会讲。他们也越听越投入,丝毫没人会怀疑我。从此,我成了庄上的孩子王。
夏季的浪漫除了有听不完的故事,还有乘不完的凉。我们小时候家里基本没有电扇,对于空调更是没有任何概念。白天,大人忙活,小孩游戏,出一身痛快淋漓的大汗,反而不怎么觉得热,但是到了晚上睡不着时,就觉得很热。怎么办呢?大人们有办法。他们会在露天地方放一张竹床,撑上帐子,铺上席子。于是我们便迎着星光,沐着露水,慢慢静下心来,渐渐鼾声四起,等到醒来时,睁眼就看到第二天鲜红的朝阳。有平房的人家,则会选择在楼顶上铺上席子,点上一盘蚊香,一夜清凉度过。
世人大都觉得苦夏难熬。历经岁月淘漉后,我们或许会明白,其实是自己的心难以平静。如果多几分控制心性的定力,即使处于酷暑之中,心里还是可以生出许多凉意的。
有的人每过一个夏季,心就会像这夏季稻田里的庄稼,多几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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