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菜园
皖西日报
作者:施训洋
新闻 时间:2024年03月14日 来源:皖西日报
施训洋
记忆里,老家的菜园都是种在田野中央的某个高台子上,亦或是位于田头的大墩子上,也有的是在场基边上。 一年四季,菜园地都是生机勃勃的。无论春夏,还是秋冬,每天的清晨和傍晚,菜园地都是最热闹的地方。挑着粪桶的,拎着篮子的,背着蛇皮袋子的,扛着大钉耙的;浇菜的,择菜的,点菜的,平菜畦的;年老的,年轻的,年少的。要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菜园地无疑是一座乡村大舞台,各种声音、各种信息在这里汇集,又从这里四散。谁家的女儿许了婆家,谁家的娃考试得了第一,谁家的母猪要生崽。有的信息说起来声音很大,站在菜园地的任一角落都可以听清;有的信息是贴着耳朵说的,只有说的人和听的人知道。 说来奇怪,每家都有菜园地,却不是每家都有好菜吃。有的人家种的品种多、长势好,有的人家菜园地总是稀稀拉拉,仅有的一点菜也是长在草缝里。 更奇怪的是菜地种的稀稀拉拉的人家也是天天上菜园子,回来时也是收获满满,我一直不解。直到有一天,突然就有邻家婶子站在高台子上高声叫骂:“乃真是不晓得丑,就乃么要吃啊,要吃自己种好了,你手烂掉了。”一向和善的婶子咋就骂起来了?“你把老娘留作种的蔬菜给铲掉了。”大家终于听清了,原来婶子家留作种的菜被偷了。 听到骂声,村子通往菜园地的田埂上,提着篮子上菜园的人多起来。他们多半是看看自家的菜是否还在,顺带着赶紧将一些上色的菜采回家来。菜还在的人家暗自庆幸,若是也被顺手牵羊了,就跟着像婶子那样骂起来。 最先被怀疑的便是菜地种得稀稀拉拉的人家,只要是他家的女人上菜园,必是有丢菜的人家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骂将起来。这情景,倒是有点像赵树理写的《田寡妇看瓜》。若是真偷了,便罢,只默不作声;也有确实没做这种事的,便会忍不住回骂,这般,菜园地有可能转瞬成了练武场。一般情境下,男人是不会轻易上场的。扭扭打打,没一会功夫便被其他同是上菜园的女人给拉开来。 我们小孩子从不太关心菜园里的菜,更不关心谁会偷菜、谁家的菜被偷。我们最喜欢在瓜果成熟的季节往菜园地跑,自然,小孩子最喜欢夏天的菜园地。西红柿、菜瓜、香瓜,还有甜甜的粟粟杆子,都是我们的最爱。 夏日的中午,我们呼朋引伴,相邀着穿过田埂去往大墩子上的菜园地,寻找可以用来解馋的红到边的西红柿、金黄色的小麦香,还有花皮菜瓜。当然,这都是我们各自家种的,别人家的即便再大,也是不敢这样正大光明地采摘。 若是看见别人家的大菜瓜或是小麦香,我们便将它们用草覆盖起来,趁着放牛时去偷偷采摘。此后几天,总会将牛牵去菜园地四周转悠。菜园地地沟里的熟草,牛是最爱吃的。这倒不是根本,最主要的还是想趁机从草缝里将那熟透了的香瓜和菜瓜摘到手。 我们在树荫下分食着到手的瓜,心里却并不踏实,生怕招来像婶子那样的咒骂。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听到那难听的骂声。 我常常在想,也许是婶子们早就看穿了我们这帮牵着牛在菜园地四周转悠的小屁孩们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