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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过玉米地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3年11月30日    来源:皖西日报

  周长芸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仲秋时节的凉风一起,地里的玉米就该收了。
  挑一个响晴天,备好编织袋,推上地排车,去埠顶收玉米。村里的玉米地种得集中,都在埠顶上。
  走近秋天的玉米地,一股清甜扑面而来,那是蜡熟期的玉米甜香。这香气如此浓郁,四面八方将人团团围裹。
  上了田埂,学着父亲的样子,摸一把玉米的苞叶——原本的翠绿欲滴如今已松软泛白。剥开来,一排排玉米粒皮如蜡染,粒粒饱满。
  父亲说:“熟了。掰吧。”
  母亲就开始上手。
  我站在窄窄的垄间抬头望天。天是湛蓝湛蓝的颜色,高而悠远。两边是比我还高的玉米秸。
  母亲走在我前面,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时传来。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田埂上满满都是她掰下的玉米棒子。我跟在她后面掰她落下的。父亲在我们身后用镰刀将掰过的玉米秸一株株砍断,留下根茬。
  快到晌午时,看着身后已经匍匐倒地的大片玉米秸和田中立着的一列列玉米根茬,就很有成就感。美中不足的是,手腕被长长的、粗糙的玉米叶子擦得火辣辣地疼。父亲喊我去地头喝水,到白杨树底下歇一歇。他和母亲继续扎进玉米地里掰玉米。
  我坐在地头无聊,就拿玉米棒子玩,揪着上面棕褐色的玉米须编小辫。编好了,扎一圈,成一个漂亮的麻花辫。
  四下里有蟋蟀的擦翅声:“唧唧吱……唧唧吱……”短促而响亮,这是它们的欢歌呀,吸饱了玉米杆的汁液,一只只吃得肚子滚圆。
  我歇够了,就去砍倒的玉米秸秆底下逮蟋蟀。抽一根狗尾巴草作绳,不大会儿工夫就能逮一串。这时节的蟋蟀抓来在油锅里一炸,别提多香了。
  最盼望的是烧玉米。我看父亲和母亲也在歇着了,就跑去跟父亲说,想吃烧玉米。父亲笑着找一块开阔的空地,清理一下杂草,点一堆篝火,再捡几根干枯的树枝,挑几个鲜嫩的玉米,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慢慢烤。
  我在旁边坐着等。
  秋风吹过来,将火的暖意扑到我身上,却并不觉得热。鼻尖嗅到的,初始是植物燃烧时特有的香味,随着秸秆燃烧的噼啪声,玉米烧熟的焦甜香紧随而来。我相信,这香味,世间无人可抵挡。顾不得烫,心急的我从树枝上撸一个烤熟的玉米下来。对于上面的一片焦黑,嘴巴对着噗噗吹一下就算完事,赶紧将其塞进肚里才是正事。野火烤过的玉米,外面的部分嘎嘣脆,连着棒子的内层部分却是嫩嫩的,还带着新鲜玉米的甜香。
  这是秋收时节里,世间最好的美味。
  吃完了玉米,嘴巴、手上已经全是黑的了。父亲看着我的样子嘿嘿笑,说看看这是谁家的馋猫长了胡子。母亲赶紧拿了水帮我擦。
  夕阳西下时,父亲母亲将一袋袋的玉米扛上车子,用绳子扎紧捆牢。父亲在前面拉车,母亲在后面帮忙推着,我跟在旁边一路走一路跳,提着我捕到的蟋蟀,等着回家让奶奶给炸上一盘解馋。
  埠顶上的风大,吹得田间仍立着的玉米秸唰啦唰啦地响。落日熔金,将西天的云霞染得一片金红烟紫,油画般绚烂。父亲母亲和这一车的庄稼,也被这霞光晕染,成了红彤彤的。
  岁月如梭,三十年光阴倏忽而过;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旧时光,如今成了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回忆。现今,秋风吹过玉米地,又到了各家各户忙着收玉米,忙着颗粒归仓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