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 奶
皖西日报
作者:陈俊帮
新闻 时间:2023年11月02日 来源:皖西日报
陈俊帮
2023年已进入第四季度了,将要迈入2024年。整理这一年的事项、材料颇费时间,深感生活不易。由此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到过去的时光,回想起我那快乐的童年,便想起奶奶她老人家。 奶奶叫丁兰江,在我记忆里她时常是身穿灰黑色大褂,裹腿缠脚,戴着黑帽,面容慈祥,脸上布满皱纹,每天都会将自己打理得很精神。 她姐弟共4人,三个姐妹一位弟弟。他们都居住在附近的村落,常有往来。奶奶生育了6个子女,三男三女,其中一个叔叔因灾荒和疾病过早夭折,剩下大姑、大伯、二姑、老姑和我父亲5人。 奶奶一生可谓命运坎坷,但她始终没有被命运吓倒,没有向命运屈服,她用勤劳和不屈的性格将5个孩子拉扯成人,大伯和我父亲都上过学堂,尤其我父亲通过读书走上工作岗位,其余子女也都娶亲完戚,各自成家立业,开枝散叶。 小时候,每逢寒暑假爸妈就会带着我和弟弟回老家,回老家的路那时可是一波三折,每次都是大半天。我们一到老家,奶奶看到我总是先招呼:“我大孙子回来了!”再招呼我父亲。其实严格来说我不是她的大孙子,因大伯家还有三位堂哥,我在他孙子中排行老四,她这么喊可能是我不常在家,一见面尤感情切,可每当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很美,对于回老家,我是乐于参与的,甚至还期盼着。 奶奶的勤劳是中国传统农村女性的表率,她常忙于菜地、厨房、家禽之间。奶奶经常在菜地忙活,家里还喂养着鸡、鸭、鹅,我至今还记得她一手拿着竹竿,一手抱着我在下雨天里将鹅从外边往家赶,鹅群在奶奶的指挥下,都伸长脖子小合唱似的回家。 奶奶烧着一手好菜,我经常在吃饭时听父亲讲起:“你奶奶的渣肉做得好啊!还有擀面条。”父亲说着仿佛他已经站在老家锅台旁边,看着奶奶在做饭。我对此也是深有感触。有年夏天,我与家人回老家,是下午5点左右到的,刚好是饭点,一进奶奶家,就看到奶奶和几人围坐着两条板凳吃饭,有糖拌梨、炒鸡蛋、渣肉……奶奶忙拿碗给我盛饭,并夹了渣肉放在米饭上面,我爱吃裹渣肉的渣面,渣面拌着米饭是无以言表的美味。 菜园是奶奶的主战场,她的菜地是没有荒着的,各样蔬菜都精心打理,播种育秧、浇水施肥,除草绑菜架,时常在菜地里一忙就是大半天,有时她也让我到菜地去摘辣椒什么的。她每隔几天就会精挑细选几样新鲜蔬菜,用细麻绳扎好,挑到集市去卖。记得有一次她带着我,一手扶扁担,一手拉我,祖孙二人顶着满天星光,兴冲冲地去赶集卖菜。因为菜好,不大会儿就卖完了,她会把几块钱整理好,用小手巾包裹再塞进衣兜里。我清楚地记得,她给我买了两块油炸糍糕,那糍糕焦酥软糯的味道我很难忘。奶奶说:“你爸上学都是我卖鸡蛋、卖菜的钱供的呢。” 奶奶还常腌制很多咸菜、做酱,这是附近村民都知道的。奶奶家里大大小小的坛子很多。那年夏天我头发太长了,奶奶说该剃头了,她找来同村剃头匠李百万帮我理发。理好后,她从坛里挖出满碗酱送给李师傅,李师傅笑着说:“这比钱好使啊。” 奶奶年岁大了,不常出门。有年夏天,她带着我去大姑家,路过街市,她说空手去不好,我诧异地问:“大姑不是您女儿吗?到自己女儿家还要带东西啊?”她说:“你大姑家孩子多,我们在街上买2个西瓜。”她从衣兜里翻出那个已经发白的小手巾,轻轻掀开拿出钱后,又包好塞回去。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奶奶不知道什么原因,精神出现问题,据说是被炸雷吓的。一次回老家,路上母亲告诉我,见到奶奶不要乱说话。我到奶奶家,走进奶奶住的房间,看到她倚靠在床头,头发很乱,目光呆滞,还抽起烟,胡言乱语中夹杂着方言,她远没有以前的精神头,也没有再喊:“我大孙子回来了。”我的奶奶她病了。 自那以后,奶奶就再没有像以前一样,父亲和姑姑们带她四处求医问药,奶奶的气色却始终没有太大的转变。 记得我家搬到学校里面住后,奶奶来住过一段时间,她不是天天犯病,几天犯一次,常自言自语、断断续续在回忆自己一生。有天夜里奶奶突然犯病,家人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就自告奋勇地从厨房拿起胡椒粉吹向她,奶奶在强烈的刺激下连打几个喷嚏,暂时停止了唠叨。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是自责,我是多么愚蠢,多么不懂事情啊,去伤害一位饱经风霜还在病中的老人,她还那么爱我。 1997年,我没有再继续学业而走入军营。我的奶奶也被病魔无情地带走了!转眼已经26年,我很怀念奶奶,一位在艰苦岁月里热爱生活、不向命运低头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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