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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3年06月29日    来源:皖西日报

  宁子穿上刚发到手的警服,兴奋不已,粘在穿衣镜上半天,然后昂首挺胸走出家门,在不大的街面上转了个遍。意想中的追捧没有见到,倒是有几个认识的孩子和大人远远躲到一边,偷偷地瞄,有些害怕的样子。
  宁子有些纳闷,但喜悦很快占了上风,一会就忘了。
  同批次十来个警校毕业生分配到岗了,不管什么专业,全部下到乡镇派出所。很多人不满,这其中最失望的是宁子。父亲是老刑警,死在追捕逃犯的路上,宁子早早就立下誓愿,要做一个专门与罪犯作斗争的刑警,可基层派出所能干啥呢?宁子通过种种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还直接找到局长,可没用,一句话就打发了她:
  和老百姓走近些,才会是一个好警察!
  和犯罪分子近些,才能打击犯罪呀。宁子憋着一股子气到了岗,气归气,吩咐什么做什么,仍然一丝不苟。如果连服从命令都做不到,就不配这身警服了。走村串户、法规宣传、邻里纠纷、治安巡逻、安全防范等等,比社区大妈还琐碎,全是一双腿和一张嘴的事,没劲透了。先忍忍吧,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宁子每天早起跑步锻炼,打拳,警校的功课一样不拉照样在做。
  张屋村两家人为宅基地打起来了,宁子随所长迅速赶到现场。李老汉一手攥着菜刀,一手指着破口大骂,黄家小子手上是扁担,冲着李老汉就砸。宁子和所长会了个眼神,同时闪电出击,一个锁住小子胳膊,扁担抡到半空里停住,一个精准扭住手腕,菜刀抢到手中,流血事件宣告夭折。
  两人不是省油的灯,把火气撒向所长和宁子,叫嚷道,要你们管什么闲事?除了当保护伞,吓唬吓唬老百姓,你们还能干什么?宁子恨不得铐上他们,关上半个月再说,怎么就吃力不讨好呢?所长有耐心,趁村长和几位长者批评他俩的空档,拿出小册子,把有关伤害以及后果的法律条文读给他们听。然后总结说,你们自己选择吧,犯罪,坐牢,背一辈子洗不掉的黑锅,让儿女都抬不起头做人,还是心平气和地讲理,商量,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家。
  回到所里的宁子,趴在桌子上发呆。最近政法系统整顿,打掉不少保护伞,新闻上到处都是,宁子仿佛矮了一截,不敢直面别人的目光,好象自己也不再堂堂正正。就算是不穿警服出门,还是这种感觉,警察这个身份已经深入骨髓了。
  同志,我销个户口。
  同志!
  听到第二声叫,宁子才醒转过来,一抬头,大家都出去了,就自己在。隔着办公柜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正看着宁子,手里捏着皱巴巴的塑料袋包裹着的几本证件,已经打开了一半。
  宁子连忙坐到柜台边的电脑前,问明白是注销户口,从老妇递出手的几本证件里挑出户口本。
  销哪个户?
  我老头子,突然得了急病,死了。老妇的表情有些悲戚。
  身份证呢?
  没找到,平时也不用,不知道放哪了。
  身份证号码知道吗?
  老妇摇头。
  姓名呢?
  老妇说了几下,乡音的缘故,宁子还是不能确定具体的字。老妇突然想起,村里开有证明的,包裹里翻出来,交给宁子。宁子很快搜索到户口资料的页面,特意放大局部,把电脑转向老妇,让老妇对着屏幕上的身份证照片再确认一下。一看到照片,老妇瞬间崩溃,泪水汹涌,衣袖接连地擦也不管用,边哭边嗦叨。老头子可怜啦,一生没照过相。
  宁子被感染了,心里酸酸地,不敢看老妇,不假思索地从桌肚抽出几张A4纸放到打印机上,一点鼠标,照片打印在A4纸上,轻轻交到老妇手上。老妇泪眼滂沱地瞪着照片看了半天,猛然想起来似的,两只手颤颤地抱在一起,一个劲向宁子拱手说谢谢。走出老远了,老妇还在涕泪交加,还在宁子的视线里。
  周末回家,宁子把这事告诉了妈妈。妈妈说了一个发生在外婆身上的事,那是宁子上小学时,妈妈经常到校门口接,一天正和熟人聊天,一个不认识的学生妈妈主动搭话,说她的老母亲念叨了宁子外婆半辈子,到死都在说那真是个好人。宁子妈妈不解,一问才知道,当年宁子外婆在乡里工作,经常下乡,有次见到一个妇女挑一担水过独木桥,带着的两个孩子又拉又扯,就是不放手。宁子外婆就上前帮忙,不敢挑着过桥,就一趟拎一桶过了两趟。宁子外婆叫不出妇女的名字,但妇女认得她是乡里的干部,从此见人就说她的好,说得儿女都记在了心上。
  妈,我想扎根在派出所。宁子征求妈妈的意见。
  好哇,警察不只是破案子抓坏人,对吧?
  对,我要做个让坏人怕,让老百姓喜欢而且愿意亲近的警察。宁子开始构想自己未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