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皖西日报
作者：喻本荣
新闻 时间:2023年05月25日 来源:皖西日报
喻本荣
布谷声声,五月天。浓稠的新绿,从脚下绵延到远方,淹没了村庄。想想春天里,庭前屋后,那些性急的桃花杏花,匆匆地,忙完了花事。时下,已花落子成,青涩的果子在凝碧的枝桠间安身立命了。
立夏的风,养肥了绿,吹瘦了红。那些素色的花儿,依然开在我记忆的边缘。也许每朵花都有属于自己的季节吧,槐花、榆钱、金银花、野蔷薇、风车茉莉……像是性情中人,不急不躁,不争春,倒是喜欢这初夏的温良,开在远畴平畈,一心一意地,延续着春色。
槐花如月色,点亮了乡村五月,有小家碧玉的暖意。槐花不高贵,甚至命贱,今年被钩折了枝,摘了花,明年还会开出一串一串白嘟嘟的花来,叶碧花白,纤尘不染,如烟如云,清芬缭绕,自顾自地香着。也许,这就是它热爱生命,对待伤害无言的抗争罢。
旧时光里,奶奶的槐花饼,外婆的榆钱饭,令人过齿难忘。每每忆起,还是那样的甜蜜和温软。后来的后来,母亲还有我,接过她们的厨艺,在厨房里,日日年年,演绎着春秋冬夏……陌上花,如乡间女子,从十指不沾春水的少女,入了厨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磨挫掉年少的浮躁和云端的梦想,青丝变白发,一日三餐举火,她一生也没细数过到底烧了多少顿饭,这里面啊,一定有不可言表的执著,一定有默默恪守的温柔。
那日向晚,散步归来,忽闻袅袅缕缕的清香弥散在空气里,久违又熟悉的味道。寻香而望,原来,一株金银花落户在别墅人家的院子里,这么乡土的花,如今也进了城,我想,不仅因为她香得清纯吧,金银花,原来呀,她还有个荣华富贵的名字。
陌上花开,好清欢。
只记得,一丛一丛金银花在阡阡陌陌,或水一方,缓缓慢慢地开着。暮色里,纤柔无比的姿态,撑开了薄薄的花衣,仿佛一个人,在回忆,心头蕴藉着流年往昔,眉目平和安静。空气里总缥缈着一种如水的清香。或是在柔软的晨风里,于缠缠绕绕的藤蔓间,和着露水静静地开呀开呀,金花开过来,银花开过去的,开成岁月静好。五月的黄昏,太阳光穿过林子,劳作了一天的农人收工归来,村庄上炊烟四起,双双对对的白鹅摇摇摆摆地归笼。
陌上花开缓缓归,一幅美妙场景的背后,还有一段古老动人的故事。《十国春秋》中记载:吴越王和他夫人感情非常好,吴夫人是临安人,每年春天,她都会回娘家探亲,已经成为惯例。有一年,吴夫人久久未归,吴越王就去了一封信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意思就是说,田间阡陌上的花都开了,你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慢慢回来了。吴越王期盼夫人早日归来,一个人想你,没有直白地说出来,却字字都是思念。
五月的风,好清凉。刮过水边的苇丛和菖蒲,经过开满碎碎野花的垄上,想想那些开起来谁也拦不住的野蔷薇、风车茉莉,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开在临水的院墙根下,花香如沸,千言万语的样子,于五月,明媚而绵长。让我想起三毛的句子:“其实我不爱花圃,爱的是旷野上随着季节变化而生息的野花和那微风吹过大地时的感动。”
那些花儿,在故乡,在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花儿香进了谁的张望,是无言的期盼还是思乡?陌上花开,如一抹乡愁,总是让走出乡村的儿女,时时怀想:那素色,那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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