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
皖西日报
作者：张克昌
新闻 时间:2022年10月13日 来源:皖西日报
张克昌
我的小学是由一座破庙改建而成,土墙草顶,水泥桌子,一律自带板凳。斑驳的大门摇摇欲坠,门鼻子锈迹斑斑。门洞很大,大门没开时,我们就从门洞里钻进去。
院子里有一棵老树,根深叶茂,冠如伞盖,浓荫一片。旁边有一个水泥乒乓球台,一下课,我们都蜂拥过去抢位子。课外读物只有小画书和《故事会》。一本小画书,一本《故事会》,在全班流转,最后变成残破不堪的圆筒形状,内页不全,字迹模糊,但我们视若珍宝。有一天上语文课,我偷偷地在下面阅读《故事会》,因为过于投入,老师走到我桌前时,我也没有发觉。老师手中的小竹棍(教鞭)落在我的头上:“张克昌,你在搞什个?”我如梦初醒。
四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岁月白了母亲的发,驼了母亲的背,花了母亲的眼,我的鬓角也白发森然。但是,母亲精神矍铄,心情很好。母亲说,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她不止一次地感叹:“这年月你要是过不好,你真怪不到任何人!没有‘成分论’限制,没有人身自由限制。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要玩有玩的!只要有一双手,就能过上好生活。”
母亲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历经国民政府、新中国成立、文化革命、改革开放四个时代,她的感受最真切。得知大哥将不久于人世,母亲对我叹息道:“你大哥真没福气,这么好的生活,他却生了这个怪病!”大哥去世后,我们兄弟姐妹轮流回来照看母亲。这样,我终于有时间徜徉在故乡的月白风清之中。
一天晚上,因为修改一篇文章,“入戏太深”,屋外鸡叫声此起彼伏,我仍然毫无睡意,思维异常活跃。我轻轻打开屋门,决定去看看我的小学。屋外青树翠蔓,参差披拂,薄雾笼罩。我沿着四十年前的上学之路,信步悠然。虫声如歌,蛙鸣依旧。我走在整洁、坚实的“村村通”水泥路上,呼吸着清新的原野气息,感觉十分愉悦。
我一步一步走近我的小学。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急促,思潮翻滚。土墙草顶不见了,水泥桌子不见了,斑驳的大门不见了。矗立眼前的是一栋高耸的教学楼,教学楼前是开阔的操场,操场上人声鼎沸,哨音尖锐,欢呼迭起。
“张克昌,你在搞什个?”我回过头,四周空寂无人。只见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照亮了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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