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黄鳝
皖西日报
作者:王健
新闻 时间:2022年03月10日 来源:皖西日报
王健
黄鳝似蛇似蚓,滑赛泥鳅,有“夏令之补,黄鳝为首”之美誉,也是我小时候的最爱。少年的我喜欢跟着比我大两岁的哥哥捕黄鳝,不仅可以打牙祭,还可以挣点零花钱,贴补家用。
冬去春来,天气变暖,爷爷用竹篾给我们编了许多黄鳝笼。圆柱状的笼子约有40厘米长,笼子进口一端呈喇叭形,尖尖的篾头朝里,形成倒刺,黄鳝易进难出;出口一端用木塞堵住,笼中放穿蚯蚓用的竹签。爷爷传授秘诀:粪凼泡过的笼子更利于引诱捕捉黄鳝,我们便把黄鳝笼抬到猪圈凼泡着。
下午放学一到家,我就到猪圈里挖蚯蚓,哥把黄鳝笼子从粪凼里捞出来,湿漉漉,臭烘烘的,我也顾不上这些,拔掉木塞,取出竹签,就把蚯蚓往竹签上穿,蚯蚓扭动着身躯不肯就范,竹签怎么也穿不进去,我急得满头大汗。哥拿住蚯蚓,使劲往地上一摔,蚯蚓顿时缩紧身子,变得粗大起来,他左手捏住蚯蚓,右手拿起竹签,对准蚯蚓口,往里一捅一抹,蚯蚓就穿在竹签上了,然后把竹签放到笼里,用木塞封口。我如法炮制,果然好使。准备工作就绪,静等夜幕降临。
匆匆扒了几口饭,趁着夜色,我俩抬着笼子,向田间出发。哥找到水沟、水田,把笼子放到水下,用泥块压住,用水草掩盖,同时在旁边做上记号。我俩游走在田埂之间,放下一个个笼子,也放下一个个希望。
夜晚归来,新翻泥土的香味混合着青草味儿,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星光点点,蛙声阵阵。听青蛙唱得这么欢,我们也放声歌唱,尽情享受。
黎明时分,哥摇醒我,直奔田间,收黄鳝笼。薄雾笼罩在田野上,仿佛童话一般。露水打湿了鞋和裤脚,哥猫着腰,循着记号收笼子。“哗”的一声,笼子出水了,哥上下晃一晃,笼里有沉沉的东西在滚动,“这笼里有!”哥兴奋地叫着。当东边天空露出鱼肚白时,我俩已经抬着黄鳝笼子,一路笑声地回来了。
一到家就拔掉木塞,呼拉一下子,黄鳝就倒进盆里。笼里有一条的,也有几条的,还有泥鳅也赶来凑热闹。母亲笑着夸道:“乖乖,你俩真不得了,下了这么多,中午有黄鳝吃喽!”
中午放学时,远远就闻到黄鳝香。我喜欢吃辣,就把辣椒粉往黄鳝里一撒一拌,红黄交织,垂涎欲滴。我夹起一截黄鳝送到嘴里,使劲嚼着,刺都不需要吐,那滑滑的、辣辣的香酥美食,真是一个爽。
每到周末,我们还把黄鳝拿到十里外的石婆店街上卖。第一次卖黄鳝的经历我记忆犹新。为了能赶上早市,母亲提前为我们准备好手电筒、竹笼,我兴奋得难以入眠。天不亮,我俩就起床,迅速收了黄鳝笼,把黄鳝倒进竹笼,直奔石婆店。路上人很少,我打着手电筒,哥拎着黄鳝,一路小跑,生怕去迟散市了。
天刚亮,我们就赶到街市,蹲在街边,汗渐渐干了,身子有点发冷,眼巴巴地瞅着来往行人。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弯下腰瞅了又瞅笼里的黄鳝,直起身走了;一会儿,又过来几个人,晃了晃竹笼,试了试分量,“咋卖的?”“三块。”大金牙说:“这么贵,两块钱卖给我吧!”不由分说撂下两块钱,拎起黄鳝就想走,哥一把夺下黄鳝:“太便宜了,想欺负孩子咋地?”大金牙瞪了我们一眼,悻悻地走了。最终黄鳝以三块钱被一位大叔买走。
我们如释重负,手里攥着“巨款”,买了油条包子,哥给我买了一个蝴蝶图案的铁皮文具盒,给母亲买个发卡。我们像凯旋的战士,拿着余钱和东西,有说有笑地跑回家。当哥把剩下的钱和发卡给母亲时,母亲喜极而泣。能给困境中的母亲一丝快乐和安慰,我们觉得自己是功臣似的。
时光荏苒,往事如烟。许多经历淡了、忘了,但那黄鳝、“巨款”、铁皮文具盒和母亲落泪的笑脸永远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