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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被忘却的记忆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2年02月24日    来源:皖西日报


  张凤兰

  婆家房子的左边山坡上有一块墓地,先前葬着公公和他的哥哥我们叫大爷(大伯的意思)的,去年冬天,因为政府规划的去曹畈东大山飞机场的高速路要经过大爹安息的地方,所以哥哥们把大爹也移了来。
  这是父子三人。
  正月十五回去上坟,站在他们的墓前,哥哥们又说起他们的往事。
  大爹叫曾广荣,生于光绪癸巳年即1893年农历十二月初七,卒于民国十八年即1929年9月21日,享年36岁。
  1929年,在中国近代史上是意义重大的一年。因为这一年的立夏节,距这个地方不足二里地的丁埠大王庙,爆发了声势浩大的立夏节起义(也称商南起义),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上留下了重要一笔。
  几个月后,大爹曾广荣被国民党砍头于大王庙前的河滩上。据说,当时他是这个地方最低级别的苏维埃主席,相当于后来的生产队长。近一个世纪过去,我无法想象当时的烽火硝烟和风云变幻,但我能想象到的就是,他该是和周维炯共过事的,是战友。
  因为,距家不远的一个叫王大尖的山上,葬着婆婆和婆奶奶,年年十五、清明去上坟的时候,哥哥、侄子们都会说到,岭上原来是一块开阔地,曾经是周维炯带领民团练兵的地方。他们小时候在这里玩或是挖地,经常捡到子弹头。顺岭下,有壕沟,有碉堡。
  去年清明,我跟着侄子们上到岭上,瞭望远方,只能从树林的缝隙间隐约可见远处的山峦、路、村庄和梅山水库上游的史河,顺岭下,如果不是近些年蓬勃生长的树木的遮挡,大王庙是清晰可见的,站在树林里也可以感受到,这曾是一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壕沟还隐约可见,只是没看到碉堡。他们说路不好走,而且,碉堡已经拆除了,不带我去。
  硝烟已散,这片土地上发生的那些事情的痕迹也渐渐散去。
  大爹曾广荣,其实是我老公兄弟姊妹八个有血缘关系的亲爹爹。家住十里地,各处一乡风,爹爹搁我娘家那儿是叫爷爷的。亲爹爹,后来被他的孙子们喊成大爹,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
  大爹被杀害后,大奶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日子过得很艰难,老爹爹曾广东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又是经常跑汉口做生意的,生活还算宽裕,于是想过继大奶的一个儿子过来。数次登门,大奶舍不得,都没同意。后来日子实在难过了,才忍痛割爱,将小儿子过继了。
  大奶该是坚强的,独自带大大儿子,并为他娶妻,夫妻俩相继生了八个孩子,四儿四女。说话间已进入新中国,八个孩子相继长大,男婚女嫁,扑啦啦的开枝散叶,日子依然艰苦,但生活都安定了。
  为了求证三哥告诉我的这些事,我曾经跟大奶的孙子宪玉哥交谈过,并问他,大爹是被国民党杀害的苏维埃主席,也算烈士吧,在最困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找政府?他说,原来政府发过一个“光荣之家”的牌子,在大哥家,大哥出车祸去世后,大嫂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后来上面来人登记,找不到凭证,就不了了之了。我说,现在就没有再找找?这是家族的荣誉呢。他说,找什么找,不给政府找麻烦了。日子又不是过不掉!
  当然,时过境迁,他们的生活是过得掉的,而且过得很好。因为之前的穷苦,练就了子孙们吃苦耐劳的精神,改革开放之后,他们率先走出大山进城打工、创业,并买房买车在城里安居下来。
  但是三哥有点愤愤不平,他说,县里的革命博物馆里没有大爹的名字,大王庙里也没有大爹的名字,就连村里的文化广场上也没有大爹的名字,实在是亏。
  宪玉哥说,亏什么亏?无名烈士多来!
  是啊,当年金寨十万多人参加革命,解放后被追认的有姓名的革命烈士才11000多人,另有9万余缕忠魂,追查不到身份归所。
  革命战争年代,金寨是家家当红军,户户有烈士。
  这让我一直想着大爹、三太,想起那些前仆后继为新中国成立而流血牺牲的烈士们。他们,有名的,无名的,都不该被忘记。至少,不该被自己的子孙后代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