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哥
皖西日报
作者：潘晓春
新闻 时间:2022年01月13日 来源:皖西日报
潘晓春
二弟微信留言说,成哥明天过来,我心里一阵惊喜。
成哥是本家,住金寨县梅山水库边上的华岭村。父亲在世常提醒我们,老家就是从华岭搬到白塔畈的,祖坟葬在界岭头“琵琶地”。15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去坟上培土烧纸,第一次见到俊秀健壮的成哥。他的家就在大山沟里,一条弯曲的土路绕过门口,三间黄土掺石筑成的土房,屋顶是荒草叠脊,门对着西南山梁,屋里摆设几件简陋的家具。好在山势起伏跌宕,山石突兀有趣,门前溪谷淙淙,草木清新香风带韵。我第一次见到大山,心生欢快。成哥一声声地喊我:“老五!老五!”我曾不解地问父亲,我家为啥迁往五六十里外的白塔畈呢?父亲说是政府修梅山水库。
成哥弟兄姊妹五个,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因为家穷他三十岁才娶上老婆,而后分家生下两个儿子。那会儿正值改革开放,成哥凭借木工手艺揽下周边农户打家具、门窗之类的活,挣钱勉强维持生活,供孩子上学。
大约是1986年,嫁在简冲的堂姐家失火烧了房子,七拼八凑加上乡里送的救济款总算重新有了个家,可也落下一身债。堂姐跑到娘家哭诉没钱买口粮。大伯大娘没办法,就吩咐成哥领着她走了几十里路来找我父亲。父亲和几个堂哥一块凑了一拖拉机稻谷送给她。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成哥。
成哥两个儿子读书刻苦用功,先后考上大学,读书费用山石般压得成哥喘不过来气。他只得再次来白塔畈托我们帮助。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他,原本英俊的成哥鬓角已生了白发。我从家里拿出2000块钱给他,他激动得抱着我说:“俺老五啊!你算是帮了我大忙啦!”
后来因为忙我们一直未再见面。2000年冬天,我带十几个人去梅山水库边看“梅古路工程”,傍晚回程路过洪冲乡林业站陡坡道,我突然看到成哥,我在后车厢里连忙朝他打招呼,他惊喜地向我大声喊:“是老五呀!老五!下来!到我家好好叙叙啊!”我说今天实在不行,挥手示意他回去。他不听,扔下扛在肩膀上的铁锹拼命地追赶车子,见我们没有停车的意思这才失望地停住脚。夕阳下,他明显衰老的面容使我心里一阵酸楚。
我去南方以后偶尔会想起成哥,并从二弟口中打听过他家的境遇,得知他两个儿子都已工作成家,有房有车。孩子们劝父母到城里住,老俩口就是不答应。村里铺了水泥路,住着宽敞明亮的楼房,觉得不比城里差,想孙子就去城里住一时,回来再安心守着大山:喂鸡、种茶、种菜、伺弄板栗……
“成哥这次来有事吗?没事他不会来吧?”我在微信里问二弟。很快二弟语音回我:“他说冬闲了,下来看望俺妈,山里和俺妈这样年纪的长辈都不在了!”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最后一次看到成哥的情形:夕阳西下的山路上,拼命追赶我的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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