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 钱
皖西日报
作者：胡先友
新闻 时间:2021年04月06日 来源:皖西日报
胡先友
这天上午,刘大牛和何薇挑着稻箩,去门口的小山坡上采茶。大牛家的茶树不多,也就几分地,一垄一垄的从上至下,比梯田还小且细长。一个春季采个三五十斤嫩茶,不在话下。
自己采摘,自己炒揉,除了留足自家喝,其余的春茶都由何薇背到镇上摆摊卖,挣点辛苦钱补贴家用。然而,今年不同了。大牛说,种茶不容易,去街上卖个白菜价不合算。今年买房需要钱,我要想办法挣个好价钱。
何薇问,你想咋卖?
我去找县政府上班的大表哥,走一下后门。他是公家的人,也算是个小头头。只要他一出面,各部门发发,别说三五十斤,就是三五百斤茶叶,估计都没问题。大牛仰望蓝天、志在必得状。
何薇说,你想挣公家的钱,哪那么容易啊?
大牛答,不试,怎么知道?
明前茶,润喉清肺,金贵。采了几天,制作成形约十斤。分成十袋,小心翼翼塑封好。
何薇说,你先和大表哥说一声吧,免得他不在。
大牛忙摇头,说这求人的事哪能提前说。万一他说他不在,躲我,我找谁去?
何薇道,大牛,你见着大表哥,不能为难他。能帮着卖就卖,卖不了,还有我呢。
大牛说,我从来没求过他呢。
何薇看大牛一身旧衣,就找出过年才穿的毛料大衣,让大牛穿上,说城里人讲究,别丢了大表哥脸。
大牛说,哪能穿新衣去呢。
何薇问,为啥不能穿?
穿新衣去找大表哥,以为我发财了,还卖什么茶叶啊?大牛分析道。还是旧衣服好。
何薇就笑,看把你能的。
大牛也笑,骑上电瓶车,呼呼地去了县政府。
大表哥两年未见面,放下手里活,依旧热情似火,领着大牛回到干部宿舍楼。表哥家住一楼,窗明几净。贤惠的表嫂在家里烧了一桌子好菜。清澈的古井贡哗啦啦倾入白净的小瓷杯,满屋子酒香,就引得大牛口水快下来了。
大牛说,表哥表嫂,我和何薇想你们呢。这不,带了点家里土鸡蛋和一点茶叶。
大表哥才知道,大牛背的小包是鸡蛋、大包是茶叶。
表嫂说,嗨,这么一大包茶叶,咋喝得了啊?
大牛就等这句话呢。
大牛道,喝不了,可以均给其他人喝嘛。
大表哥说,这怎么可以?这茶叶是你们辛辛苦苦采摘的,哪能白送人啊?大牛不搭话,就笑。
大表哥说,这样吧,既然来了,这春茶我给想想办法处理吧。你们家平时卖多少钱一斤?
大牛差点脱口而出六十块一斤。但细看表哥和蔼可亲的面孔,就说,我家茶好,香、嫩,一百五一斤都抢呢。
行啊,我知道了。大表哥喊,多大事儿,喝酒,喝酒。
于是,酒桌上的杯盘就晃动、热烈起来。
半晌后,大牛醉醺醺,说我要骑车回家,我没醉,真能骑。
表嫂赶紧拦住,你这是酒驾,不成。
大表哥微醺,喊了辆出租车,交代一番。
大牛到家,下了车,何薇要付车钱。司机说,你亲戚已经付过了。
何薇问,你这酒喝的,咋把电瓶车弄丢了?
大牛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大表哥答应帮我卖茶叶啦。过几天再去拿钱,不得有个理由啊?
何薇笑,你呀,真是个赖皮牛。
数日后,大表哥来电,说我把茶叶钱打给你吧。
大牛说,不急。然后,让何薇做了一袋子蒿子粑粑,香喷喷的背着,搭车去了县城。自己的电瓶车依旧在表哥家外面墙角处趴着呢。
大表嫂依旧做了一桌好酒菜。
大牛说,就喝一杯。我今天不是来拿茶叶钱的,是来送点乡下土特产给你们尝尝鲜哩。
大表哥一看袋里东西,就笑。等蒿子粑粑加热了,拿来咬一口,嗯嗯,香,还带咸肉了,是小时候的味道。
大牛就说,只要你们喜欢吃,明年我还送来。
大表哥吃完两块,意犹未尽,道,血糖高,不敢多吃。茶叶钱是一千五,我转你微信上吧。
大牛说,本来是送给你们喝的,收钱,那多不好意思啊。
表嫂就说,收下吧,都是亲戚,你卖点茶叶也不容易。
大牛就加上了大表哥的微信。
饭毕,大牛说要到街上转转。就去了。买了点东西,大牛就转来准备骑车回去。在墙角处,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
那么多茶叶,你都卖掉啦?表嫂在问。
大表哥说,上面抓得紧,卖啥啊,都分给科室同事了。我可不敢以权谋私,让单位人说闲话。
那这茶叶钱,你贴了?表嫂问。
不然呢?表哥说。
屋里没了声音。
大表哥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刘大牛的心坎上。还以为这后门好走呢。下次,我再来找大表哥卖茶叶,我就是小狗。
大牛悄然骑上电瓶车,溜回家。
何薇问,大表哥给茶叶钱了吗?
大牛叹气,在微信上,还没点收。公家钱,不好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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