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 花
皖西日报
作者：李易农
新闻 时间:2020年11月12日 来源:皖西日报
李易农
母亲喜欢做花儿,随随便便的一张彩纸,在母亲的手指间,三下两下地,转眼就能折出一朵花来。
这些花儿是随性的,没有刻意为之。只要看到了彩纸,只要是你准备扔掉,母亲就会连声说:“别扔,别扔!”从纸篓里捡出来,用手扯平,开始折花朵。原本是要抛弃的废纸,经母亲这么一折,嘿,它们又有了新的生命,成了一朵花。
可这花儿太丑了,没有哪样花儿如它,花瓣歪歪扭扭的,整个花朵也是抽象的。母亲呵呵地笑着,把自己手中的花儿看个仔细。尽管她看了那么多次,但仍像第一次看到的那样,眼神里充满了喜悦、爱怜。
母亲将折好的花儿,一朵朵插在盆栽上,红的,黄的,蓝的……盆栽的枝丫上,母亲用绳子将它们扎好,有的赫赫然傲立枝头,有的羞答答藏于叶子间,有的又趔趄着身子若隐若现……原本只有绿叶的盆栽这下热闹了,绿的绿,红的红,五彩缤纷,姹紫嫣红。本不会开花的开了花儿,本是开其他颜色花儿的,这下又有了不一样的颜色,让我们家的院子里,客厅里,显得富丽堂皇。
这还不算,母亲还会在我的书桌上、枕头边、鞋柜上放上几朵她折的花儿。我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更换鞋子的时候,这些花儿就静静地呆在一旁,让我眼前一亮、会心一笑。偶尔也会拿起来一朵花儿,放在鼻子前去闻一闻。但它们是普通的纸做的,没有花香。
可有一天,当我再次拿起来这些花儿习惯性闻花儿气息时,却闻到了一股香味,淡淡的香味,在鼻子间游走,如同真花一样。
“我啊,捡了一瓶香水,每朵上洒那么一两滴,哈哈,还真香呢!”母亲说这话时,颇为得意,拿起花儿又是亲又是闻的。
“妈,你折的花儿叫啥名?”有一天,我忍不住了就问母亲。
“叫,叫丑花吧!”
母亲沉思了一会儿说。
对于丑花的名字,我第一次听说,同时也是第一次听了母亲给我讲她童年的故事。
母亲说丑花的折法,是外婆所教。那时的外婆忙于做活儿,无法照看母亲,就找来红纸给母亲折一朵花儿让母亲玩。外婆随手这么一折,一朵红花就成了母亲手中的宝贝,举着花儿四处跑着炫耀,让其他小伙伴眼馋得不行。这朵玩坏了,外婆就又会折另一朵,今天折红的,明天折黄的……折得多了,母亲看得多了,所以就会折了。
“那时我会折花儿,获得不少好处,这个小伙伴给我一嘴馍,那个给我一块苹果……虽然它们被我折得并不好看,可那时候没有什么稀奇好玩的,有这花儿陪伴着,就幸福了……”
时光荏苒,转眼七十多年过去,当初折花儿的小姑娘,现在成了白发老婆婆。时间变了,折花儿人的容貌变了,但折花儿人爱花的心不变,所折花儿的方法也不曾删减增加,所以这花儿还是当初的花儿般,让母亲喜欢着。
纸做的花儿同样经不起风吹雨打,院子里的盆栽上,那些丑花因为被雨打湿、太阳暴晒,没有了原来的光彩,母亲就会折了重新插上去。新折的花儿因为有香水所诱惑,竟有蜜蜂或者蝴蝶围着它们忙碌!
是的,这是丑花,丑得不如真花儿灵动形象逼真,没有真花儿娇嫩,可它们同样是花,是盛开在母亲心上的花儿。它们又因为被爱的情感浇灌滋润,在岁月的亘古里显出无限的生机。
这样说来,丑花何丑之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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