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声
皖西日报
作者：武明发
新闻 时间:2020年07月02日 来源:皖西日报
武明发
“当,当,当……”早上6点,窗外晨光曦微,客厅墙上那面挂钟昂扬地响起,他的身子像拴在挂钟的发条上,一下子就从床上扯了起来。二十多年了,每天清晨,他都是闻钟而起,从未迟疑过。接着便是如厕、洗漱、去小区里跑步半小时、回来在客厅里做20个俯卧撑,而后早餐,7点10分从家里出门去上班,几乎每天如此。
客厅墙上的那面挂钟有些年头了。长方形的木盒子,上面是一个圆形的钟表,下面吊着一个茶杯盖大小的钟摆,木盒的顶端是一个木雕的奔马。木盒表层深紫色的油漆擦得锃亮,一尘不染。表盘上,那根细长的红色秒针以及两根粗短的黑色时针和分针,按照既定的轨道,时时刻刻、年年月月,永无休止、不知疲倦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二十多年中,他的工作调动了无数次,也搬家了好几次,但是走到哪里,他都带着这个挂钟。仿佛每天晚上,听不到那表针“咔嚓、咔擦”的声音,他就不能入睡；清晨,听不到那钟锤“当、当”的敲响,他便不知何时起床；下班回来,看到挂钟在稳稳当当地走着,他的心里才会踏实。因为此,他无论上班、出差、开会,从未失误过,他的工作也一直是顺风顺水,一路升迁,没打过磕碰。
这一天,他被从县城调到市里工作,在携带的所有家当中,那个挂钟被稳稳当当地放在一个纸盒箱里,一并带到了他新的住所。
上任伊始,事情较多,带来的行李被暂时堆放在墙角里。星期天,在市里上学的儿子过来看他,顺便帮他收拾房间。他就叫儿子给他找个锤子和钉子,首先将纸箱里的挂钟拿出来,挂到客厅的墙上去。说罢,他便出门开会去了。
可是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挂在墙上的是一面崭新的电子钟,那个老式的挂钟不见了。于是他立马将在房间里看书的儿子叫了过来。
原来,下午儿子打开纸箱发现那口挂钟的时候,知道这是家里的老物件,心想爸爸真是土掉渣了,现在谁还用这种老式挂钟啊,人家都是手表,另外手机上也有时间,这东西夜里“咔嚓咔擦”地吵得人睡不好觉,白天一个小时敲一次,震得房子都响。他想把它直接扔了,可是又一想,可能是爸爸有时需要看一看时间,于是就跑到楼下,将旧钟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去商场去买了一款漂亮的数显电子钟挂了上去。
马上给我换回来!他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可是,那个旧钟我已经扔了。
扔到哪里了,马上给我找回来。
见爸爸这么大火气,儿子一下子紧张起来:不就是一个旧钟么,有这么重要吗?
你先给我找回来再说!
于是儿子立马咚咚咚跑到楼下的垃圾桶里翻找,幸好,这是晚上,清洁工尚未过来倾倒垃圾,他随手伸进去一摸,那个旧东西还在,且玻璃完好无损!
看着儿子十分委屈地将电子钟拆了下来,重新将那款旧钟挂了上去。知道儿子心里憋屈,他问道:
你知道这个挂钟是怎么来的吗?
我知道,你以前说过,是你刚到城里工作的时候,爷爷送给你的。
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挂钟吗?
那时候没有手表,爷爷怕你上班迟到呗。
错!你爷爷那时候刚从军分区领导的位子上退下来,他将自己戴的一块心爱的手表给了我,然后特此给我买了这个挂钟。他对我说:有一句成语叫警钟长鸣,你可能以后还会走上领导岗位,但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一定不要放松约束自己。以后每当听到钟声敲响的时候,你都把它当作警钟。警钟时时响,你就不会犯错误。后来我走到哪里,都会让它跟随着我。每当听到钟声响起,我就仿佛听到你爷爷铿锵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心中的邪念便荡然无存。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他知道儿子毕业以后准备考公务员,于是语重心长地说,以后我退休了,就传给你,你要接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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