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咖啡
皖西日报
作者：黄圣凤
新闻 时间:2020年03月26日 来源:皖西日报
黄圣凤
在蓝山湖畔喝咖啡,看夕阳,看海浪,听椰风,是前年的事。
桌子边就是一棵菩提树,张着翅膀,一枝伸向蓝山湖,一枝顾着我们,只允许日光漏下星星点点。像观世音,看护这人间,给需要阴凉的人送来恰到好处的阴凉。
佛经上说,一念之间有九十刹那,一刹那有九百生灭。一切轮回随时都在进行,须臾不曾停歇。于是想到两个字:禅意。
于是“心”开始爬藤,就像春天的南瓜苗,触须袅袅,伸向四面八方手。那么多“手”,是要召唤什么吗?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一刻青春回来过,一瞬,又何止一瞬!
许多岁月,被不断堆上去的时光压扁,总是有一些往昔被埋住,看不见。今儿因一杯咖啡,牵出了隔风隔雨的初心。杯子突然好大,大得像生活的海洋,又突然好小,小得若眼前的小坐。其实咖啡本无心,有心的是喝咖啡的人。
素华带的巧克力好苦,苦得不像样子,据说是俄国货,百分之百的,不添辅料的,纯粹。
也许“纯粹的生活”都是苦的?
南山的咖啡也苦,但温和许多,香醇许多,是“调和了的生活”。
认识了咖啡,还想认识咖啡豆,就好像认识了鸡蛋,还想认识下蛋的母鸡。在海南岛的求知欲,是从来没有过的旺盛。比如那天邻居们拎几个袋袋回来,老远就撵着问:
是咖啡豆吗?
是五味子。
五味子五种味道吗?
大概是吧。
你们亲自尝过吗?
真实版的十万个为什么,估计人家都烦死了。
几个旧同学在湖畔喝咖啡,聊天,吟诗,拍照。连幼年的童谣也拎出来,细细咀嚼一番,蓝山湖的大树小树都听到了,小灰兔子来了,小白兔子也来了,嗅嗅脚,静静地。拎拎耳朵,兔子抬头,眼睛清澈,坦坦荡荡,无忐忑,无畏惧,不躲闪,很交心的样子。
三十年前,我们也是兔子,单单纯纯的样子,就没有什么过夜的烦心事,天塌下来,睡一觉烟消云散。青春是一棵四下通风的树,优美、随意、舒张,轻松动地摇摆,没有窝风的地方。
咖啡馆的院子里有一棵咖啡树,清秀妇人模样,丰腴匀净,籽粒众多。第一次看到长在树上的咖啡,爱得不得了,从那离开后,我掌心里多了一枚青豆。生命中从来不曾有哪一颗咖啡豆被我拥有过,熟悉咖啡的味道,不熟悉咖啡的模样。原来它的青春是这个样子!攥一颗青咖啡,一手掌的快乐。
一会儿高兴劲下去,我又自责了。一枚好好的豆,最好的年华在它最恰当的地方,却因为我的一念,丢失了生长的权利,再也不能成熟了,它的理想壮志都成了泡影。
为了长成一颗可以磨成咖啡的豆子,它曾那么努力,也许某一张桌子、某一只杯子、某一个红唇,已在远方等候了许久。而我一时高兴就摘了它,断了它的念想。咖啡豆会怎么样?肯定伤心极了。
紧紧攥着它,我心想,要是能和母鸡孵雏那样与它接通血脉就好了,用我的体温,让它继续生长,长成它一直希望的样子!
生命可以像一张保存完好的旧底片,拿出来重新冲洗,又洗出一个崭新的生命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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