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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忆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19年12月16日    来源:皖西日报


  本报记者 王丽 图
  郑策

  姥坞是巢湖边的一个不算小的村落,过去是个自然村,现在已经和另一个村子合并了。对于我来说合并以后叫什么无关紧要,我们回家还是直奔那个叫姥坞的地方,因为姥坞才是我们的根,我们的老家。
  我们现在人在外地,很少回去了,除了老父亲每年的清明或冬至,都要赶回去给先人上坟以外,就是老家的亲人有婚丧嫁娶,父亲作为家族的长房长辈回去出席。
  “姥坞”对于父亲和我意义是大不一样的,那里是他的血脉根源,那里有他成长的人之初,那里有他熟悉的乡音乡情,那里更有他先考妣的坟茔……作为父亲的子女,那里也自是我的老家,只是因为父亲在外地工作,我垂髫年纪时仅仅是因春节或假期,在那里短暂地停留过,因为年幼和时间短暂,对于那里我是比较淡漠的。但是,理性告诉我那里也是我的根脉所在,也是对我无比亲爱和珍视的爷爷奶奶故土的所在,如此,午夜梦回时分,我知道我的灵魂游历和驻停之地,必有那一湖好水,那临水的小村……
  “面朝大湖,春暖花开”,应是老父生命里的一个珍贵意象吧。
  巢湖有多大,幼时的我没有概念,更不具有通江达海的视野,因此那一湖汪洋并没有为我恣肆出更为豁达开阔的性格,以至我今日依旧格局低浅,人生的步履只在江淮间。老父亲的案头倒是有他孙子幼时的一张小照片,幼子站立船头,睥睨大湖,颇有几分他日通江达海、挥斥方遒的势头。
  小村离湖很近。每每回乡,特别是暑期,有事没事我们便会经过老屋底下的塘埂,穿过晾晒的场基,再然后顺着田间小道,一步步抵达湖边。我们那个村又叫“姥坞咀”,据说得名于伸入水中的那个如老鹰利喙的一处崖头。立于崖头,可见水面开阔,远处有渔船帆影,空中有水鸟翔集,风起处,波浪一层一层向岸滩涌动,哗哗水声不绝于耳。
  咀下湖滩有一片沙地,是绝好的浴场。少年回乡时,父亲时常会带我下水游泳的。两脚踩着细软的河沙,小小少年欢跳乱蹦,脚下是软软的酥酥的沙土,身后是飞扬的杂乱的脚丫。湖滩和海滩是相似的,都是一点点的由浅显向远处深入下去,所以特别适合不会水的人来练习游水。
  穿着短裤、光着屁股,大老人、小屁孩,大家从沙地一步步走入湖中。层层涌来的浪先是浸湿脚踝,卷过膝头,然后是漫上大腿、肚脐、胸口。这时候,湖湾里开始沸腾了。水性好的健儿,开始甩开膀子,迎着浪头,向湖水更深处游去,近处就剩下孩子在浅水里扑腾,听见他们或因兴奋或因惊恐而发出的大呼小叫。在嬉闹中,湖水湿漉了我的嘴,浸没了我的头。那时湖水是清澈的,喝到嘴里都是带着点点腥味的甜。
  湖滩也不都是平坦沙地,也有的地方堆积满被水冲刷了不知道多久的鹅卵石以及砖块瓦片。这些没有了棱角的物件,也是少年们中意的玩意。圆圆的鹅卵石,像极了雨花石,握在手中圆润、滑腻,阳光下还有迷人的光泽。细细翻检,若能找到一枚心形原石就更好了,装于兜中带回送于同桌的她,必能得她开颜一笑。我们最喜欢的其实还是平扁的瓦片,用拇指和中指捏起,再用食指抵住被水洗圆的边角,然后用力扬起手臂甩出,将瓦片平射向湖面,只见瓦片像水鸟一样在湖面上起伏跳跃,荡起圈圈的涟漪。此谓“打水飘”,是少年们喜爱的一种游戏,目的就是看谁的水漂打得远、谁的水漂在水面上起伏的次数多,因此,湖滩上经水冲刷的平扁圆润的瓦片是打水漂最称手的用具了,别处难寻。
  说到这瓦砾,我就想起幼时爷爷说过的巢湖来历。据说,巢湖底下是一座城池,古时地质变动,城池陷落成了大湖,那许多砖墙瓦顶的人家都淹没在水中。白云苍狗,年复一年,这许多的砖瓦随着湖水的冲洗,起起伏伏,许多便冲积到了湖滩上,成为历史的见证。当然,这只是传说。这瓦砾真实的来源,其实是当地有许多小瓦窑的成果。
  贞下起元,湖早先曾是人家,现在的人家又是伴湖而生。先有湖还是先有人家,令人挠头。湖畔何人初见月,湖月何年初照人?感恩我们的先人,他们择湖而居福泽后世,让我们身居于此鱼米之乡,更让我们的灵魂有了更深邃更净洁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