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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计
皖西日报
作者:漆鹤鸣
新闻 时间:2019年11月11日 来源:皖西日报
 穆志强 摄
漆鹤鸣
近况捉襟见肘时,日子过得几近窘迫,于是想到再谋点生计贴补家用,做起了代购。 妹妹安慰我:“姐,你现在艰难点,等把两个孩子培养长大了你就享福了,爸妈就是……” 是的,爸妈像我们这个年纪时十分清贫,指望爸爸一个月36元的工资远远供应不了一大家人的吃穿用度,更别说学费等附加开支了。 我时常在黄昏时冲进漆黑的屋子里,看到爸爸坐在藤椅上默默发呆,那种肃穆的沉重气息将我战战兢兢地逼出房门。 有段时间,爸爸和住在我们家山岭上负责打米(用机器将稻谷碾成米)的人家约定好,帮人操作打米机。那时候一个村里也就一个打米的作坊,十里八村的乡亲要想吃到米都要驮到这里来碾。爸爸就利用下课放学时间帮人打米,打一次米就收一两毛钱。 有几次我跟着爸爸去玩,那机器开动起来的噪音和稻谷的灰尘让人不敢靠近,我常躲在屋角默默地等着,等机器停止轰鸣,爸爸才从那一团白雾中走出来,头发花白,一边抖落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被这灰尘呛得直咳嗽。 冬天了,大舅开的小店里出售鞭炮,爸爸就把散炮仗和引火索拿回来编成成品,获取少量手工费。寒冷的冬夜,一家人围坐在火笼旁看电视,爸爸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编着炮仗,火塘里的柴火越烧越旺,几缕青烟伴随着火苗上蹿下跳地发出暖融融的气息。“噼啪!”突然一颗炮仗掉进火星里,发出巨大声响,将一家人惊吓着跳起来。 再后来我上高中,妹妹上初中,学费开始贵起来,我们每月还要生活费,全家人开始讨生计。 妈妈每天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两头大肥猪,一遍一遍从地里割来山芋藤,扛在肩上,整个人都被长长的藤蔓埋起来,只露两个眼睛看路,回来轧芋藤、剁南瓜、加麦麸,忙得不消停。喂猪食时挑出骨头怕卡着它,不明来历的刷锅潲水从不敢给它吃,就盼着年底大胖猪能平平安安为一家人带来收入。 全家总动员将平时的半张蚕籽,养成两张蚕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采桑叶喂蚕,大眠放食时几个大人不眠不休地去地里剪枝条、捋桑叶供应着几间屋的蚕宝宝。好不容易盼到蚕上山结茧,摘下来放在后山晾晒,留到秋天卖蚕蛹讨个好价钱。 爷爷起早摸黑地在大山上挖茯苓、寻葛根。奶奶在每个不同的季节上山掰竹笋,采菊花,打橡子,摘金银花等山货卖,贴补家用。 夏天里,没有什么收成,一家人便到大河里去淘铁砂。有一次我在家烧好饭,送去河湾给淘沙的大人吃。我翻越了几座小山,走了几里路才来到河岸。看到他们卷着裤腿在清凉的河水里,长长的把手连着五六个大磁铁,不停地在河水里来回掏,一拎起来满满的黑沙子,甚是好玩。于是乘着他们吃饭的空档,我也下河去体验一把淘沙的“乐趣”。刚拿起工具,那秤砣一样的铁砂轮子一下把我压垮了,一旁的爷爷和爸爸笑我“看着好玩,其实不简单吧”。 爸爸时常跟我们说,我会尽全力不让你们冻着、饿着,但是你们要想跟别人比吃穿,那我们这个家庭给不了,也不允许你们有这种攀比的心态。 事实上,爸爸也是这样做的。记得我说看不清黑板好像近视了,爸爸二话没说带我去县城最正规的医院验光配镜;我说身体不舒服,爸爸千里迢迢为我送来开好的药。 他去梅山出差,回来给我和妈妈一人买了一件带拉链的袄子,妈妈的是深紫色的,我的是浅紫色的,那件袄子是我见过最漂亮最保暖的一件棉袄。也许是因为它凝聚着爸爸对我和妈妈最温情的关爱。 思绪至此,爸爸年轻时尚能四处讨生计养活我们,努力给我们姐妹俩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而生在富裕的现代化社会中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取、不去奋斗呢? 我和先生说,我们现在不需要存款,只要把这膝下一儿一女用心培养,以后他们就是我们的财富。 一如我的父母,年轻时受的苦全都在时间的沉淀和我们逐渐长大的身影中淬炼成了浓郁的琼浆玉液,闻起来烈,喝下去却是幸福绵长的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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