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 巴
皖西日报
作者：李向军
新闻 时间:2025年05月08日 来源:皖西日报
李向军
五年前,一只边牧入我门庭,儿子唤它作辛巴。那时儿子正埋首于艰深学问之中,辛巴便也日日伏于案下,偶尔抬头,黑眼珠里映着台灯的光。后来家搬了几回,辛巴也跟着辗转,竟不曾走失。
此犬极是伶俐,解人言语,每逢家人归来,必摇尾相迎。虽家中不甚富裕,却也尽力予它肉食,它便吃得毛色发亮,奔跑时如一缕黑白相间的烟。然而它牙齿尖利,曾数度咬人。我每原谅它,想它不过是误会了人意。
前日,它又连伤二人,我遂决意弃之。先为它沐浴焚香,又煮了大块红烧肉。看它狼吞虎咽,我心中颇不是滋味。驾车三十里,至深山处,解其绳索。辛巴初不解,犹摇尾随行,我跺脚呵斥,它方踟蹰不前,目送我远去。
归家后,妻儿闻知皆怒。儿子自青岛大学来电,言辞激烈,命我务必寻回。其实我心中早已懊悔,不过强撑着狠心罢了。夜不能寐,遂驱车往寻。山间月色惨白,我呼其名,声嘶力竭。两小时过去,几欲放弃时,却见它在一户农家檐下瑟缩。
那家人道:“这狗傍晚便在此徘徊,既不进也不退,只是望着来路。”
我唤“辛巴”,它猛地抬头,竟不立即奔来,而是缓缓走近,似疑似惧。及至嗅得熟悉气味,方跳跃扑上,前爪搭我胸前,喉中发出呜咽之声。
回家路上,它蜷卧车座,偶尔舔我手背。到家时,妻儿皆喜,儿子视频中见之,亦展颜而笑。此刻辛巴已伏于老地方,儿子书桌之下,偶尔甩尾击地,发出轻响。
我想,人与人之间,尚难保始终如一,何况人畜之谊。它虽有尖牙,却也有颗认家的心；我虽曾弃之,终究难舍这五年相伴之情。世间所谓“不离不弃”,大抵便是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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