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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小孩,你累吗?
皖西日报
作者：任俊
新闻 时间:2024年07月11日 来源:皖西日报
任俊
“妈妈,你生气了吗?”后座的儿子向前探着身子,晶亮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映在后视镜里的我的脸。
“没有啊!妈妈没有生气!”我冲着镜子里的紧张小脸,微微笑了笑。面对那紧锁的浓黑眉头,我不知该说成怎样的温柔声调才能让他感觉出我心里真的没生气。
“妈妈,可你刚才的表情好严肃啊!我真的让你失望了对不?”儿子的双眼没有任何放松,咧起的唇角向下耷拉着,眼睛里也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我打开双跳,将车子缓缓靠边。
车轮轻缓右移,地面划出的弧线多像对勾,这不禁使我想起作业本中的批阅,而今天上午批改的一篇周记不由得进入我的脑海。
周记是一位性格腼腆、不善交际的小男孩写的,勤奋刻苦的他门门功课都非常优秀,尤擅长写作,他的每一篇习作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常常让我看后大为惊喜,我也常在班里读他的习作以作为其他同学可以效仿的“榜样”,是同学们心目中的“小小作家”。可他今天的这篇文章,我看后心里真有些五味杂陈,不敢在课堂上朗读。
他描述的是勤劳能干、无微不至关心他的妈妈。她每天为他精心烹制三餐,让他穿得暖、吃得好。学习中需要的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是橡皮这样的小东西都会精心为他准备好。以前读小学的时候,每天的铅笔都是他妈妈提前削好。更别说每个早晚的洗洗漱漱、铺床叠被,那一直都是他妈妈在承包。对比这样一位细致入微的妈妈,我自惭形秽。自从儿子上学后,我从未帮他整理过房间和内务。
读着想着、想着对照着,我开始羡慕小男孩有这么一位体贴入微的妈妈,小男孩应该是很幸福快乐的吧。小男孩也说,打从记事起,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孩,是被妈妈浓浓的爱包围着、很温暖的小孩。
可随着小男孩的成长,他由幼儿园进入小学,步入初中。学业在加重,他和妈妈谈心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多少回,他想和妈妈推心置腹地侃一侃,可多少回,他最终还是用沉默代替了和妈妈的所有沟通。尤其是那次。
那是入初中后的第一场考试。在小学一直是“班之骄子”的他,深深感受到来自优秀同学和深奥知识带来的压力。当他从沉重的令他窒息的考场中疲惫地走出来后,蒙蒙细雨中,他一眼看到在校门口撑着大伞微笑着等待他放学的妈妈,他心里又如往日一般漾起了暖暖的甜蜜,不由得加快脚步向那个温暖的方向奔去。他想和妈妈分享他考试中首次遇到的不得意、他的筋疲力尽和他的努力。
“妈——”他清脆地喊了声,空气里氤氲着一丝哽咽。
他的妈妈也快速地迎向他,手中的伞完全偏向了他。
“孩子,今天考得怎么样?”温柔的声音从伞下幽幽地飘来,和以前一样,一样的轻声细语,一样的重如千钧。
他抬头看着妈妈眼角酿着的笑意,澎湃在他心间的千言万语瞬间凝固成一座巨大的冰山。“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奔向她,她竟然没有看到,她的小孩考试的时候已经很累,今天紧张流了很多汗,此刻是又饥又渴,她都没有看到。她却只关心她的小孩考得怎么样?”
他头顶上方的雨被遮住了,可他心里的雨却下得汹涌。
我读到这里时,心里不禁痉挛起来,疼痛得难以忍受,泪水呼啦一下模糊了眼睛。
不一样的母亲,却有着一样的“心灵斑驳”。我的小孩也在一天天长大,也参加过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每一场考试,我都会告诉他尽力就好,考试结果的好与坏即使再重要,也没有他是我的小孩重要。可每一次考完试后,我见到小孩的第一句话何尝不是问他考得怎么样?我的心里何尝不是只关注到他经历的那场考试,而没有关注到考试中辛苦答题的他?
我的心里再度涌起一股酸涩,直逼我的眼睛,后视镜里被盯着的眼睛瞬间红了眼眶。
我回过头,看向那张发白的青涩小脸。
儿子的眼眶已经发红,睁大的瞳孔正在积蓄着雾气蒙蒙的涟漪。
我轻轻拉过儿子的手,曾经的小手在岁月的跌跌撞撞中早已长成了一只厚实的大手。
“我的小孩,你不需要关注妈妈有没有生气,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妈妈想听听你在考试中的感受和收获!考试中,你累吗?”
……
当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中午的阳光也暖暖融融地铺洒下来,直窜车里,钻进热烈跳动的心窝里。看着比我高的儿子,我不禁自责,我的有些觉悟来得太晚太晚了,不过幸运的是,一切都不是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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