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皖西日报
作者：钱永广
新闻 时间:2024年02月08日 来源:皖西日报
钱永广
结婚前,每一次过年,我总是陪母亲过的。可自从结婚后,住进另一个城市的我,回老家过年并不算多。但并不是说,我不想回老家过年,尤其是我那年迈的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形单影只住在乡下,每到过年时,她更是望眼欲穿,在等我回家过年。
记得去年过年时,我终于有了假期,我可以回老家过年了。从临上车起,我的心就飞向了让我念念不忘的小山村。当我和妻儿坐着颠簸不堪的三轮车驶进村口时,我远远地就看见了立在山坡上的母亲,她正在打量着路上的每一个回家的人。
三轮车在小石桥边刚停下,母亲就看见了我们。她一边朝我们奔来,一边喊着我的乳名,那一刻,一种久违的母子之情,在我心底涌起了波澜。妻子欲把礼品递给母亲,可母亲却抱起了孙子,怜爱地说:“这孩子快一年没见了,没想到长这么高了!”母亲对儿子的亲热举动,突然让我想起了以前回家探亲时,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一起出来迎接我们时的温暖情景,那时我们一家人欢声笑语,满脸荡漾着幸福!可不到两年,我的爷爷去世了,奶奶去世了,父亲去世了,老家只丢下了母亲一人,我不觉难过得洒下了泪水。
母亲抱着孙子,妻子提着礼品,我悄悄抹去两行眼泪,大家一起说笑着来到了家门口。
老家的房子,有四间。三扇窗户上,已贴上鲜红的窗花。院子里两床被子,正被太阳温暖地照着,我知道,那是母亲为我们回家过年睡觉预备用的新被子。
母亲开始忙着杀鸡杀鸭。 “奶奶,今晚有没有羊肉吃啊?”儿子问。
“羊肉?想吃羊肉吗?”母亲讪讪地问。
“嗯,羊肉好香的,您没吃过吗?”儿子又问。
母亲没有再答话。杀好鸡,母亲说她要到镇上去一趟。我问她去干什么,她说去买羊肉啊。我赶紧自告奋勇,说:“您歇歇吧,我去!”
母亲把手中的钱朝我扬了扬,说:“把钱拿着,多买点羊肉回来尝尝。”我没有接钱,也不顾母亲在身后怎么叫我,就骑上车向镇上奔去。
到了集市,卖羊肉的只有一家。好多人都在等着。一问价格,80元一斤,这不是宰人吗?我心里愤愤然,没买。回到家,母亲后悔说,她应该自己去的。
吃晚饭了,母亲端上了满满一桌菜。儿子小声说:“菜是不少,只是缺了羊肉。”儿子刚出口,妻子就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朝他吼道:“这么多菜,你能吃得完吗?”母亲听了,连忙自责说:“都怪我,你们好不容易回家过年,却没吃到羊肉,下次我一定多买些羊肉回家!”
吃完晚饭,妻子帮母亲一起收拾碗筷,我进到了里屋。我听见母亲对妻子说:“你们今年刚买了房,手头紧,下次回来,就别买这么多东西,浪费钱。”我突然明白母亲说这话的缘由,她一定认为我没买羊肉,是因为我日子过得紧巴,舍不得花钱。我心里不觉一阵难过。
春节晚会开始了,我和儿子早端坐在电视机前。母亲炒了葵花籽,我们一边谈笑着,一边看节目。儿子忍受不了我们的唠叨,朝我们大喊:“看电视不许讲话!”我本想发作,可母亲却让儿子坐在她的腿上,连声允诺:“好,不讲话,不讲话!”儿子哪里知道母亲和我啊,好不容易回家陪母亲过一次年,回家过年,母子相见,不就是想多说说话吗?
时针到了十一点,春节晚会还在继续,我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儿子已进入了梦乡。母亲也有了倦意,于是我们没等到新年钟声响起,各自睡了。
在老家陪了母亲两天,正月初二,接到单位电话,说有疫情防控任务,我须返回了。一辆三轮车停在老家门口,我就要和母亲说再见了。我上了车子,母亲忽然跑了过来问:“什么时候再回来?”“等到清明放假吧。”我刚说出口,眼泪就模糊了我的视线。因为我想到了去世的爷爷奶奶和父亲,想到了形单影响只的母亲,想那清明,那也是我必须要回来的啊。车子走远了,我还低头想着爷爷奶奶和父亲,我不敢朝老家门口看,因为我知道,母亲此时正站在家门口,在朝我们奋力挥臂。
“等到清明放假吧”,我回答母亲的话,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这些年,因为单位工作性质特殊,请假是很难的,回家陪母亲过年次数也越来越少,我感觉真是愧对了母亲。我的眼圈红红的。我对妻子说,我真后悔没有买到羊肉,因为我不仅没有让母亲尝到羊肉的味道,而且还让她误以为我们生活有多艰难,让她为缺钱的我们忧心!
光阴似箭,转眼,今年又要过年了,我又想起去年回家陪母家过年的情景,我是百感交集。因为对我来说,过年,我首先会想到我老家的母亲,此刻,母亲一定又站在那个山坡上,等我回家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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