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模特”的特殊经历
皖西日报
作者:王康奇
新闻 时间:2023年11月09日 来源:皖西日报
王康奇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们即将从师范校园毕业,当时一股自由开放的风气正从其他学校涌进思想相对封闭的师范校园。男孩子们开始流行穿喇叭裤、蝙蝠衫,这样才能显得潇洒活泼,有艺术范儿,同时你也要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文艺特长,要么是擅长美术,素描画得跟真人一样惟妙惟肖,大卫的肌肉线条突出,纤毫毕现;要么是会弹吉他、拉手风琴、弹钢琴;要么是能引吭高歌、载歌载舞……即使是平常比较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的,你也要会诌几句舒婷、北岛等半懂不懂的“朦胧诗”,让人琢磨半天……只有这样,你才能引起男同学的崇拜,女同学的好感,进而你才有机会在校园崭露头角、出人头地,否则,即使你数理化学得再好,也只能在期末考试亮个相,然后就寂寂无名了。 于是,到快要毕业的季节,各种文学社团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在校园里冒了出来,什么《奋进》《先锋》……杂志等等,不一而足。记得当时我们班在中央讲师团老师的鼎力支持下,也办了一个内部杂志,刊物名叫《青春雨》,作者大多是班上那些“朦胧诗人”。他们整天待在宿舍里,抱着个现代朦胧诗选,嘴里念念有词,或者有时候打扮一新,昂首挺胸地去参加学校的新诗讲座。他们经常在校园里“招摇过市”,总会引起那些漂亮女生的特别注目,甚至还要他们在自己珍藏的笔记本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仿佛就像今天某个大明星出场一样。而那些会乐器的,只要学校举办歌舞晚会,总会看到他们夸张的舞姿和如泣如诉的弹唱,下面那些打扮入时的女孩子们欢呼着、跳跃着,激动万分甚至是潸然泪下,恐怕那就是最早的一批粉丝了。 而我们这些初中在数理化海洋中苦苦挣扎的同学,到了师范学校就成了可有可无的边缘人。我只有文化课学习这一项特长,虽然也选择了喜爱的美术课,可叹上天没有给予我这个天赋,画出来的东西往往都是驴头不对马嘴。 班里的团书记叫刘帅,人如其名,长得帅气,身材修长,一米八几,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他也在培养自己的特长,因为是团委书记,他必须要成为同学中的佼佼者、模范生。他选择的是基础摄影,我连想都不敢想,一方面是因为我这方面的一点技能都没有,另一方面是学习摄影必须要添置必备的设备,我知道家里经济十分紧张,没有钱给我购买即使最便宜的照相设备。学校有专门的教师传授专业摄影知识,每个星期日授课,刘帅在掌握了基本的摄影技巧后,每个星期六总是背着“海鸥”相机,到处“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或许是他想在私下里提高摄影技巧,也或许他想给同伴们一个惊喜。一天晚间,刘帅突然约我去做他的摄影“模特”,到皖西革命烈士陵园——也就是九墩塘去拍照。第三天是星期六,我们没有具体课程,早晨我穿上新买的黑色皮夹克,登上黑色皮鞋,全身上下一身黑,显得干净整洁、清爽活泼,还真像一个“模特”。 我们俩买票进到皖西革命烈士陵园,这里环境优雅宁静,晨练的老者正挥动着刀剑,三三两两的游人穿梭其中,园里有高大挺拔的水杉、郁郁葱葱的松柏,有流水潺潺的溪流,还有庄严肃穆的展馆……我迅速进入“模特”角色,时而在树旁笔直站立、昂首凝神,时而匍匐在绿油油的草丛中静静倾听,时而斜倚在树叶婆娑的月桂丛中,时而怀着崇敬的心情抬头仰视浴血奋战的勇士……也许是我非常投入,也许是刘帅的兴致很浓厚,我们在那里“工作”了一整天,他整整地使用完了一整筒胶卷。在即将毕业的时刻,一向不爱照相的我,却阴差阳错、鬼使神差地在皖西革命烈士陵园留下各种各样姿态的靓丽“倩影”。 校园梧桐树上的知了还在聒噪个不停,树叶已在簌簌凋零,我们毕业分手的时刻到了,相处三年的我们各奔东西、洒泪而别。我也来不及问明这件事的缘由,那一套黑白照片就夹在我的影集里,我或站立,或卧倒,或斜倚…… 1994年8月,我调离执教四年的家乡学校,离开祖居老宅,那套相片不翼而飞。那套相片就从我的生活中彻底地消失了,成为无法解开的谜。 每每我遇到那位同学,总想提起这件事,也许他早已经忘却,但我还会时时想起那次做“模特”经历,和那一整套记录着我青春时千姿百态、“风情万种”的黑白相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