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西山水别样情
皖西日报
作者：张大鹏
新闻 时间:2023年01月19日 来源:皖西日报
张大鹏
皖西是以有大别山而著称的。“屏障东南水陆通,六安不与别州同。山环英霍千重秀,地控江淮四面雄。”这首清代人咏六安的诗,尽说了大别山的地理特征。大别山襟江带淮,西接桐柏山,莽莽逶迤东来,千里横亘南北。但你走进大别山中,发现她的每个山山岭岭又不是很高,相对高度六七百米为多,奇峰峻岭也难见。山形多为椭圆形,当地人称为馒头山形,属于咋看不上眼,但层峦叠嶂,一山又一山相连,整体气势非凡。
黄山的天都、莲花二峰,奇秀挺拔,每个攀一步,有心惊的感觉,而大别山的白马尖,作为大别山的最高峰,一路爬上去,虽然风光无限但是绝无奇险。皖南的山如少年的倩女俊男,风貌神秀,而大别山则更像一个内蘊深厚的中年人,从表情看不到内心的深沉。就从山名而言,大别山一些山峰的名字也多土味,什么猪头尖、道士尖、马鬃岭、白马尖等诸峰,多以凡物称谓,内涵很多有趣故事,绝不是让你听到名字,就有诗意逸飞的感觉。
大别山丰富多彩不亚于任何美山美地。马鬃岭的苍茫,杜鹃岭的烂漫,大峽谷的深幽,天堂寨的原始,都会让你一见而深情。春天你进山,一路山樱烂漫,映山红遍,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与野花融合的幽香。夏天进山,草木葳蕤,凉风徐来,山鸟和鸣,野鸡与山羊不时在林间乱石草丛掠过,山溪叮咚与蝉声虫鸣交响。秋天则满山绚烂,七彩纷呈,银杏金黄抢眼,乌桕红得心颤。到了冬天,大雪飘飞,白皑皑一片,山河静穆。这时坐在农家,不去管它火盆松枝爆燃轻响,只管围坐方桌,就着两个小火炉你来我往喝酒闲话。2018年冬,我在马鬃岭下金寨县花石乡大湾村采访,一夜北风紧,飘起大雪。晨起,四望皆白,天地静寂。房东老汪说:“喝酒的好天气,今天我们要好好斗一杯啰。”两人相视而笑。
有山必有水,大别山的水便是淠史杭了,淠河、史河出大别山北麓,向北入淮,杭埠河出大别山东麓,流巢湖而入江。淠史杭三条河流中,最大的河流当属淠河,古称淠水。淠水又由东淠河、西淠河相融而成,西淠水发源于金寨的大山中,东淠水则出于霍山境内的群岭间,二水在裕安区苏家埠两河口相汇,泱泱北去入淮。
大别山中千溪万泉汇成淠水,淠水成为皖西的母亲河。先前,淠水在苏家埠之上,只能通筏,苏家埠之下,则水深行船。几十年前,站在淠水之岸,向上望,隐隐青山间,竹筏联排而来,所载大别山之原木、茶叶、茧丝、桐油、木耳、野味等各类山货销往山外世界。向下望,各类行船绵延不绝,大别山中所需之食盐、大米、绸缎、烟草、铁器、洋油等各类生活生产物资在此上岸,经万千山道入山。苏家埠,因码头而成名天下,茶肆会馆店铺林立,少年名旦妖姬歌行,日夜人声鼎沸,天下号称“小南京”。
1958年,淠史杭工程开工,在苏家埠的两河口开建拦河坝,开挖淠干新河,沿等高线走江淮分水岭的山岗,将淠水送到了合肥、滁州等地。从1958年开建,到1972年淠史杭工程基本建成,10多年的时间,数百万皖西人民用铁锹和箩筐,用双手挖出这条举世闻名的水利工程,其艰难困苦与生生不息的奋斗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淠水永远是清凉凉的。炎炎夏日的中午,耕牛会挣扎着缰绳往蓄满着淠河水的塘里钻,只将鼻子和一对牛角露在水面上。我们小伙伴是不敢下塘的,也在流着淠水的小沟渠里浸着身子,只露出眼睛与牛眼对望。夏天的晚上,村里的男人们在流着清凉凉淠水的沟渠里泡上一泡,便将一天的劳累与炎热洗净。2006年,我到六安第一个要去看看的地点,就是两河口的横排头水利枢纽工程。看着汤汤淠水从巨大闸门下顺淠干北去,儿时关于淠水的各种记忆竟一时涌向心头。
淠水之于我也是温馨所在。少年时代,农家生活困难,但凡淠水所灌之田,皆盛产泥鳅、黄鳝、米虾、田螺。我们春天钓泥鳅、逮黄鳝,夏天网米虾、捡田螺,不仅改善了家里生活,也体验到大自然中的无限乐趣。我最早的记忆,就是在夏天的夜晚,月亮圆圆地挂上天空,我跟在母亲身后,手提小竹篮去水塘里网虾,半条塘埂走下来,就能网上一竹篮的米虾。母亲说,有淠河水的地方虾肥。
在六安工作16个年头,见证过淠水上游的黄尾河、姚河、漫水河、清水河、青龙河、宋家河、东西溪河等大大小小的山间清流,也行走过淠河下游的马头集、淠东、新安、顺河、花园等两岸平阔的地带。雨雪霏霏,也或艳阳高照,不论小河淌水,还是大河湾湾,淠水总给我一种亲切的力量。如果一个人的人生注定有一条河,那淠水就是我的生命之河。
2006年,我踏上皖西这块土地工作,算起来竟有16个年头。16年行走在皖西大地上,她的山山水水、风俗民情、各色人等,回想起来,似清晰而又雾化。正如满墙的各色照片,远看是色彩斑斓的一片,细端详方才细节可辨。“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的云彩”,诗人的潇洒,我做不到。我要摘一片大别山的红叶,掬一捧淠河的清水,当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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