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一扇门
皖西日报
作者：何方
新闻 时间:2022年05月19日 来源:皖西日报
何方
门和窗是兄弟,门供人出入,窗则管着通风和采光,房子装上门窗,住上人,人来客往,加上袅袅炊烟,算是有生机了。
古时,起屋建房,讲究建门,门就是一户人家的脸面。官宦人家房门高耸、霸气,入门往往要先拾级而上,门前有家奴把守,普通人进入走侧门,重要人物走中门,到这种人家走动一般是身价之人,普通人进入恐怕有诸多不适。晋商、徽商,犹如当今“土豪”,无论是北还是南,挣得盆满钵盈后,一定择地建处大宅子,大门建筑必须考究大气、雕梁画栋,算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今天,跨入那道门,不论是乔家、曹家,还是西递和宏村,感觉也许会更深。
步入迈出每道门,收获迥然不同。古人喜欢串门,贾岛选择了夜深人静时,据说唐时“官府规定”贼严,其中一条是严禁工作日走亲访友,于是有了“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贾岛在朋友门前又推又敲,惊醒了李凝,也惊醒了睡鸟,并从此扬了名。宋时,串门可选在清晨,一日,李清照素面朝天、想着心事、裹着晨雾荡着秋千,四周静好,此时,叩门声起,少女一惊,忙乱中不想散了发髻、掉了鞋子。“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能让心高气傲的才女如此那般小鹿撞心、面如桃红的人,想是只有赵明诚了。
初春,桃花灼灼,草色浅浅,去乡野访友。朋友居深山,山脚平坦之处,一老宅掩映于竹林之中,老宅有些年头,瓦楞上的小草和斑驳的老墙,见证时光变迁,唯独石雕“天水门第”的门楹,经历冬秋春夏,字迹清晰如初,述说着过往繁华。朋友姓赵,其祖上在明时从甘肃辗转迁移至此。那天,我呆在老宅,关掉了手机,听朋友讲着前朝的家国往事,仿佛行走在古丝绸之路和那次迁徙之中,穿越时空。
开杂货店的老板是一位年近八旬老人,天亮开门,夜深关门,并不宽敞的店面前,放着两条长凳子,每天凳子上总会坐满人,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凳子磨得光亮,销售虽不见增长。她需要打发孤独和寂寞,这种感觉,多年之后,也许才能懂得。每每路过,她总是笑着同我打招呼,“上班去”、“下班啦”,那语言和神态,好似我那仍独居乡下的母亲,母亲希望我常回去看看,我若不归,她则盼望着有客自远方来。一次妻问我,杂货店的老奶奶姓啥?顿时语塞,答不上来,但那人的确很熟,那道门店很熟。
在我的家乡农村,门是不上锁的,要么敞开,即便关着,也是虚掩的,推门进去,桌子上摆着茶壶、茶碗,好像随时为到访之人准备着。来小城生活十几载,每天出门进门,立即将门关好,门里门外,由一道门隔着,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很少串门,少了农村热情和真诚。
前不久,小区一楼搬来一户,很另类,每天敞开着门,老人七十多岁样子,子女在国外工作。一天,刚好路过,可能是老人儿子跨洋打来电话,幸福挂满脸上,电话那头似乎是注意身体之类的叮嘱,老人却说:放心吧,自己每天将门开着,若有不测,邻居会及时知晓。那一时,我明白了许多,于是每天路过一楼,总要多看一眼那洞开的门,听一听屋内响动。的确,我该步入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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