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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雨(外一篇)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2年05月19日    来源:皖西日报


  李娟 手绘
  陶莉

  没有屋檐,是听不到雨的。
  昨夜小雨,听了一夜的雨。小镇的夜从来没有这么宁静,窗前的路没有经过一个行人。一夜里,只忙着听雨,好像雨也只在我的后院里,屋檐的雨打在走廊上“滴答”一声的脆;打在水盆里“叮咚”一声的圆;打在花叶上,声音变得蓬勃有力。可以想象雨滴像一个跳水的精灵,从天而降,落在一片牡丹的叶子上,弹起,再从叶子上滑落,投入哗啦啦的水流里。雨在风里旋转,又变得丝丝颤颤,连绵不断。
  在雨里,最喜欢张爱玲的《秋雨》,是一幅朦胧、静态的油画,第一次读,简直惊叹于那种对事物色彩的描写,很多年还记得:灰白色的云片、忧郁苍黄的草色、含泪低垂的洋水仙、发出猪血一样刺激颜色的墙砖和墙下绿油油的桂树叶。张爱玲的心情大多是这样,潮湿而阴郁,清醒又缠绵。就像开头和结尾都是那一句话——雨,像银灰色黏濡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也是她自己的整个世界。
  我所听的,是春雨,一种轻快的活泼的雨。也只有静下来,睡在四合小院子里才能听到的雨。
  想象古人的浪漫,真是绝妙:“留得残荷听雨声”“雨打芭蕉,三更听雨,点滴霖霪”“雨打梨花深闭门”,不说“少年、壮年,鬓已星星”的听雨,听雨还是一件轻松浪漫的事情。
  若有雨,有院,有闲,何不听一场雨。
小 院
  老树根里种出新植物,废弃的锅洞里孵着小鸭子。土味又老旧的院子里,全是春的生机与生命。春天,关不住。
  在今年这个特殊的时期,我和家里的院子们难得这么悠闲地相聚。前面的院子里除了一棵桂花树,到处长的都是小苔藓。苔藓与桂树一样的绿,苔藓蓬松柔软,可爱,湿漉漉的像一只只会呼吸的狗鼻子。一下雨,整个院子活泼起来,好像苔藓们在跳舞,雨水们在竞赛。而人,只能望着桂树,听雨和沉思了。
  后面的院子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这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父母正年轻的时候,这里紧挨着大房子盖一间土鸡舍。鸡日夜地咯咯唱,母亲就睡在隔壁小屋子里,日夜听着小鸡们低鸣合唱。那声音时常让我想起一种“深夜”。深夜里,母亲劳作的身影,伴着小鸡咯咯咯咯的唱鸣。
  现在的土鸡舍好像矮了一点,而母亲好像也矮了一点。我时常观察动物和植物,但我却不忍观察我的母亲,我怕我查出她的衰老。母亲很美,只是被时光消磨得太快。有一次,姑姑用抖音给母亲拍了一张美颜的照片,我默默地看出了眼泪。
  二十多年了,我再次寻找到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没有皱纹,没有劳累,没有眼泪和忧伤。没有改变的可能只有后院的那几棵老树,几棵大槐树和大杨树。
  四月的槐花如约而至,让风捎来一阵阵清香,两窝鸟儿每天鸣唱,不知道是不是去年的旧邻居。在这个不声不响的春风里,它们给了我隔空相望的好时光。我每天看,当花儿落了,又一树葱绿的时候,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能飞出去。
  而时间也是飞快的,下次回来,不知道杨树是不是又结了许多果实,像一串串回家的小燕子。和我们一样,回到故乡,落在母亲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