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老爸洗澡
皖西日报
作者：金从吾
新闻 时间:2021年01月14日 来源:皖西日报
金从吾
老爸年近八十,腰板还算硬朗。老人家一辈子都很要强,年轻时考上安徽省劳动技工学校,打一手好算盘。上世纪六十年代响应党的号召,从合肥市蔬菜公司会计岗位下放回到家乡,自然成了当地一个文化人。我小时候左邻右舍的春节对联都是老爸的作品。
我从小就对威严的老爸十分敬佩.老爸当过村长、区公所农技员,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主动辞去职务,在镇上经商,是镇上首批“万元户”。为此,刘铭传的后代、毕业于黄埔军校的当地乡绅刘文清题写一副楹联送老爸:布衣乐身轻千载良机师子贡,挂冠谋富国十年骏业步陶朱。老爸很是喜欢,视为珍宝。
但是老爸的志向却不在此,在镇上同龄人纷纷弃学经商的大环境下,我们兄妹三人必须读书,还好兄妹比较争气,现在都是公职人员。每当有人夸赞镇上某某经商已是亿万富翁,他一脸不屑。今年小孙女通过国考成为中直机关公务员,他更是逢人便夸。老爸60岁那年准时退出生意场,并成功戒烟。之后,徜徉于山水之间,钓鱼捕鱼乐此不疲。时常送些小干鱼,我每次都大夸好吃,有小时候的味道。老爸很开心,劳动成果得到了尊重,存在的价值充分展现!
今年元旦恰逢下雪,我突发奇想:邀请老爸去浴场洗澡吃饭。我工作30年,期间曾多次邀请都被拒绝。但我一直没有放弃,想找回儿时春节老爸带我去镇上澡堂的感觉:热气腾腾的昏暗的小池子里挤满了老老少少,老爸使劲为我搓着背。没有想到,这次老爸爽快答应了。
开车陪老爸回老家办了点事,顺便取了换洗衣服,直奔市区一家浴场。现在的浴场和过去的澡堂变化之大,老爸进门就很惊讶!由于来得较晚,换了浴衣直接上楼吃自助餐。饭后稍作休息,去了敞亮的大浴池。老爸泡在干净的热水里,似乎很享受。
良久,我试探地问道:“爸,我约好了搓背的,搓个背,舒服。”没想到他一口回绝:“不干,那是腐朽的享乐思想。”我赶紧补正:“您搓背了,才能增加他们收入。”“不干,你想搓,我不反对。”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确实我是有搓背的想法,但年近八十的老爸上楼、下楼的脚步明显有些老态,肯定要寸步不离地陪同。
上了浴池,我调好淋浴的水温,拿着毛巾要帮老爸搓背,还是不同意。我说:“小时候不都是您帮我搓背的嘛。”他竟然生气了:“那是过去,我不需要。”老爸的倔脾气,我从小就了解也就不再坚持。
淋浴结束,老爸用毛巾擦拭身体,显然不是很到位。这次我用干毛巾帮他擦拭后背和头发,他没反对。凝望老爸干瘦的后背,我不由得想起老爸年轻时那伟岸的身板、一个猛子能冲到水库底部打捞物品的勇猛。我内心酸楚,老爸却显得有些感动。
上了楼,我担心老爸头发潮湿,风吹易感冒,用电吹风帮他吹头发。这可能是老爸第一次用电吹风,但肯定是我第一次用电吹风帮老爸吹干头发。
洗浴结束,老爸坚持自己乘公交回家。望着老爸远去的背影,我猛然想起那句老歌:“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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