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开学季
皖西日报
作者:孙邦明
新闻 时间:2020年10月10日 来源:皖西日报
孙邦明
庚子年的开学季不同往日。孩子们收拾长假慢心情,渴望回归校园的书香时光。目睹此景,忽起我童年的第一个开学季,青葱岁月里,苦涩中透出丝丝的甜蜜。 1975年,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走进一家农村小院。羞涩的泥兮兮的小男孩,紧紧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害怕又紧张。“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哪年哪月出生的……”老者面带微笑,低下头亲切地问道。不识字的母亲,忙接过话茬,为男孩解围着,吞吐地回道,“我们乡下人,没文化,只喊他小名,在家排行老三,我们叫小三子。出生年月嘛,只记得他是阴历八月十六生”。 老者听罢,没有表现出惊讶。掐手指倒算,那就十月吧,年龄小点将来也许能为国家多做贡献。至于姓名嘛,遵从农村的习惯,中间带上辈字,后取一个“明”字,取“前途光明”之意吧。母亲连忙说“好”。 那时那个羞涩的小男孩,就是当年的我。从此,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了乡村的文化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大名,第一次有机会踏进没有围墙的学校,从一个乡村的孩子蜕变成一名小学的学生,特别的自豪。 老者临走,摸晃着我的脑袋,缓缓我的紧张情绪,估计也是一种祝贺吧。上学后才知道,那老者原来是村小校长,唯一吃公粮的公办教师,最有文化的人,很受家乡人的尊重和礼遇。他因为我起名,而永远被我记在了心里。 那个时代,乡村教师每年秋季都要走村串乡,统计着适龄的入学儿童,我幸运遇到了开明的父母,慈祥亲切的老校长和那些乡村代课教师们。 村小坐落村西头,很简陋,土坯墙、土桌子,还要自带板凳。哨子声当铃声,农膜作窗户纸,然而那却是乡村孩子们打开通向外面世界的大道。匮乏时代,农家孩子多,父母农活忙,孩子与大自然草木一般自由的生长。每年开学报名,是孩子们自己的事,除非你犯了大错,家长被请出面。但开学的准备工作,母亲是绝对不会落下的。连夜缝好刮破的黄书包,叮嘱要写完暑假作业,还时不时地吓唬你,“作业不做完,老师会罚站的”。我总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办完报名手续,领回来的新书,我们会急嚷嚷地向做午饭的母亲,索要废旧报纸做书皮,然后在报纸的封面上用短铅笔,扭扭曲曲而又规规矩矩地署上自己的正楷大名,小楷标注所读班级,用嘴吹吹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母亲缝制的粗布书包,等待着开学的第一课。 新学期新感受,看看校园的变化,打听今年来什么样新老师,是凶狠?还是慈善?心里盘算相应的对策。一生读书当中,最害怕严格的老师了,怕他们课堂提问,怕他们课下检查作业,怕他们突然家访,和你的父母谈论你读书的事情,而你却不知是福是祸,心里就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怦怦作响。 后来上村小高年级,开学报名总是年年忐忑,年年过。但害怕老师,确切地说是尊重,永远没有改变。在我的心中,他们是文化的使者,从事着神圣的职业,教给我们知识,孜孜以求地指引和矫正着我们人生前进的航向。 正因为这份胆小和尊重,我从不敢逃学,不奢偷懒,踏实地上完小学、初中,直到去外地读高中、大学。幸运的是我又从学生身份变成了老师,回到乡村校园,接过老校长遗留下的“教书育人”的接力棒,三尺讲台一站便是三十载时光,见证着无数个开学季,育桃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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