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春暖玉生烟
皖西日报
作者：张金凤
新闻 时间:2025年03月27日 来源:皖西日报
张金凤
玉镯在盒子里,古朴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温润有方。
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空调昏浊而又沉闷的风。她道谢了快递小哥,新的一天开始了。网购是现在日子的一大主题,唯一特别的是:今天收件地址竟是多年前的老地方。老来多健忘,不服不行。她漫不经心地拆开黑色的包装袋,一层又一层,显出这个精致的首饰盒。她顿了顿,打开了盒子,一只沁着绿的玉镯,静静地看着她。她有点不知所措。
退休后,她收起了宽大的长裙,尖尖的高跟鞋,当然也把形形色色的佩饰束之高阁。只是没有玉镯,这物件不是太贵,就是太假。她没有理由喜欢。
玉镯不紧不慢地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光芒,白色的盒子也屏气凝神,不敢乱动。她仔细看了看,没错,是她的。寄件人这一栏却是空白,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她曾经有过一只玉镯,那时她还年轻,柔顺的黑发能轻快地越过肩,在身后飘飘洒洒。她和一大群同事来到云南,听下关的风呜咽着诉说上关的花,看洱海的月惆怅地凝望苍山的雪……彩云之南,迷得大伙儿如痴如醉。玉器店老板又明明白白地泄漏天机:“灵气十足的玉镯只认缘份。人择玉,玉择人,看上了,一眼就定了。”缘份虽是天定,却也简单得很。她买了玉镯,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家。
后来,繁琐的日子忙忙碌碌。满身烟火中,镯子便在叮叮当当中碎了。也没时间惋惜,草草地打扫打扫,便丢进风中的垃圾桶。只是到了夜晚,月光撞到窗子上,她心里才有些许遗撼。
盒子里的玉镯好像动了一下,如久困的小妖,慵懒而又热烈。她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更遥远的时候,她顾不上掀开遮住眼睑的长留海,贪婪地读着那本小说,《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傣寨里的小卜哨们,身着鲜艳的花筒裙,蜿蜒在曲折的小路上,犹如美丽的花边,镶嵌在广袤的田野。伴随小卜哨们款款而至的,则是她们手腕处的玉镯了。举走投足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灵动的声音敲打着一颗颗驿动的心。
此时,玉镯却安安静静的,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她。犹如月夜盛开的木槿,温婉而又美好。
往事越来越清晰,满头银丝的太姥姥一边梳着她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絮絮叨叨:“女孩要文静点,女孩要整齐点,每个女孩儿都是一块玉,每个女孩儿都会有自己的玉镯子。”她能感受到太姥姥温热的目光,和屋外的阳光交互辉映,照在自己不谙世事的羊角辫上。
终于,她伸出枯瘦的手,拢了拢花白的短发,慢慢拿起了玉镯。玉镯和她的手都逐渐温暖起来。
何时春暖玉生烟?
把玉镯放归原处时,她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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