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外两章)
皖西日报
作者:蒋崇杰
新闻 时间:2025年03月13日 来源:皖西日报
蒋崇杰
桃,是桃花一生的爱。 我曾像是一棵桃的幼苗,被一同移栽在前院,一排三棵,三排九棵,小小的林子,一起把命运生长。 桃,是乡下最常见的小草,普通、易活,头年栽下,次年挂果。就在还不成气候的林子里,年仅七岁的我,踮起脚尖摘下一盘青涩的果,端至菜园旁边爷爷的坟前:爷爷扶苗、培土、浇水的身影在鼻尖前噗噗落下眼帘…… 当桃花灿烂,绚丽无比的时候,妈妈对我说,再看一眼吧,十二岁是告别幼年时代的时候,是一朵小小的桃花了。出身在三月里的桃,头顶着小小的花儿懵懂启程,告别童年,告别乡土,告别并肩疯长的姐妹们,带着裹小脚的奶奶,随父母走进城市,走进无法预知未来的世界。 桃之夭夭,年年盛开。 年少的心思只盛满玩耍,忘记时光有效地存在。当恸哭着送奶奶回老家、奶奶像一颗桃核回到树根下,入土为安的时候,十六岁的我,撞见婶子挎着满满一筐硕大的、鲜红的桃去早市。桃啊,我青春的桃,妖娆地闪过同样青春的我。 红粉的花瓣像往事里的弥香,慢慢变淡了,直到淡出记忆。汁鲜味美的桃像风尘仆仆的行囊,渐行渐远了,远成一粒又一粒的回忆。 春天,我指着一块草地,对上高出自己一头的孩子痴痴地说:这里,我亲手栽下过九棵桃,这里曾是粉红满天芬芳一片…… “是愿望,还是一个醒不来的梦?” 顿然醒悟。桃,是桃花一生的爱。笑看一朵桃花凝结为桃,成为行走在乡土的一枚种子。 春花的梦想 春花的梦想是秋天的果实吗? 春风微微吹拂,春光暖暖朗照,一朵春花轻轻睁开了眼睛,悄悄地敞开心扉。开花,是宿命;颜色,是心情;馨香,是气质;亭亭玉立,是寂然的等待。 也有失神的时候,在那骤雨初歇;也有受伤的时候,在那寂寞的风雨后。低眉垂袖处,纤纤玉指待盈握,黯然神伤时,明眸皓齿自留香。 徜徉在青山的怀抱里,是恬淡的幸福。侧耳聆听泉水的小秘密,那是快乐在奔突。最醉心的守望,是看蝴蝶翩翩且起舞。与一只小鸟的对歌,是真挚的友爱。遥望雁字归去去,徒生淡淡的离愁。前世的因缘、今生的情意,就是那一片叶子细细密密的呵护…… 一花一世界! 秋至。幡然醒悟时,佛已安坐枝头。一粒果实,一颗念珠。 野草莓 五月,诱人的野草莓熟了,红在陈淋子九华山的蜿蜒山边,散开在鹿鸣庵寺庙后面的竹林里,跳跃在绿油油的春茶脚后跟。 她是浓郁馥香的甜果果,她是娇小玲珑的幺女儿,她是乖巧可人的邻家小妹妹,她是艳丽多姿的俏情人。她是掌心的一颗红宝石,她是嗔怒还笑的回眸,她是脸庞上俊俏的朱砂,她是倚栏翘首的倩影。 含蓄,像早春的莺飞草长,隐在茶尖,藏在花蕊,含在雨中,嵌在夕阳,隐入弯月,挂上树梢,点亮每一盏星星。 羞涩,如金银花含苞待放,如茶女暗垂眼睑,如山歌低回婉转,如夜莺倾诉衷肠,如郎突突的心跳,如妹淡淡的红晕。 甜蜜,从晨曦的露珠开始,随风打开,氤氲每一缕山岚,温暖每一寸土地,吹拂每一片绿叶,浸润每一声鸟鸣。 安静的一团火啊,在袅袅的佛乐中等待,让虚无的时光黯淡。恬淡的一颗凡心啊,在鲜美可口的果实中沉淀。 邂逅一双素手,青山延绵,绿波粼粼,掩不住这多情似水的季节,藏不住一颗生长着思念、思念着野草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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