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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静农乡土小说与皖西民间文化
皖西日报
作者:马启俊
新闻 时间:2024年12月19日 来源:皖西日报
马启俊
台静农是从皖西古镇叶集走出去的“未名四杰”之一,是鲁迅先生领导的未名社中的重要成员,也是二十世纪中国重要的乡土文学作家,他的乡土小说集《地之子》在我国乡土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被列入二十世纪中文小说100强。 上个世纪20年代,由于受到鲁迅先生乡土文学作品的影响,台静农开始以自己熟悉的故乡叶集为书写对象,创作乡土小说。收在《地之子》中的14篇乡土小说,是台静农从1926年7月至1927年11月这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里陆续创作出来的。这些小说作品以台静农故乡的人和事为写作基础,具有鲜明的皖西乡土社会地方特色和民间文化特征,也有很高的民俗学和民间文学认识价值。 叶集位于安徽省西部、大别山北麓、史河东岸,历史悠久,文化厚重,但是在上个世纪20年代,这里的乡村和城镇却是封闭、落后、凋敝、沉闷的。台静农作为上个世纪20年代乡土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其小说中充满了故乡叶集当时的生活场景、民俗风貌,是对故乡乡土世界和民间文化的艺术再现。 台静农乡土小说中关于地理环境和事件背景的描写,能够反映皖西自然生态景观。如《弃婴》开头的一段就很能表现叶集一带的秋季风光和田野特色:“稻子收获了以后,天气是渐渐地清爽起来,严威的阳光,也变成了静恬;尤其在这‘秋半天’的时光,太阳隐藏在云端里,微风吹着竹叶的响声,黄金色的万寿菊开放在篱旁,这时候,却令人显然地感到大自然秋色的美。” 台静农乡土小说中有一些特定的地名,如《天二哥》中的栅门口和王三饭店,《新坟》中的隆盛茶馆,《烛焰》中的后街和店铺,《吴老爹》中的羊镇和十字街右边一家油盐店,《拜堂》中的吴三元杂货店,《负伤者》中的十字街和茶馆等,不仅构成了一幅叶集古镇的风俗画,而且为小说中的人物塑造营造了特定的生活环境和氛围。 台静农乡土小说中的农民、小商人、乡镇知识分子、叫花子、市井无赖、恶霸、寡妇、老更夫等不同阶层的人物形象,都是作者从生活原型中精心挑选、倾力塑造的,如烂腿老五、汪三秃子、吴二疯子、胎里坏、一点红、少年烟匠、说书的吴六先生、汪大嫂、田大娘等,个个栩栩如生,形成了具有皖西民间特色的文学人物画廊。 台静农乡土小说中的情节描写,是作者对生活情景的再现,加重了作品的地方生活气息,从中能够看见皖西地区特别是叶集的一些独特民俗,感受到皖西民间文化特征。如《天二哥》里写到当时这里的人们相信清尿能够解酒,人死了是有鬼魂的。《红灯》里写到人在阴间也是要穿衣、要用钱的,所以活人为了使已死的亲人在阴间不受苦,就会在“鬼节”也就是阴历的七月半那一天烧纸钱、纸衣。在“鬼节”的那天晚上集市上的人还会去放河灯,邻近的乡人都会赶来观看。在鬼节的前几日,有些有钱的慈善人家,会请一些道士为孤魂野鬼们作法事,以超度他们的亡灵。《烛焰》中写到在皖西一带当年流传的“冲喜”习俗,《拜堂》中写到过去“转房婚”遗俗和男女成婚“拜堂”的许多规矩,《蚯蚓们》《负伤者》中写到妻子可以像物品一样用来买卖,还有《白蔷薇》中写到“指腹为婚”的婚姻习俗等。 台静农乡土小说中的皖西方言反映了人物的身份、地位、性格和思想,极具地方特色。如《负伤者》中的昂大爷说:“我活五十多了,姐姐的,我看够了!”再如《天二哥》中的天二哥和小柿子的对话:“我的乖乖,你来的真好,赶快送来给你天二爷亲个嘴罢!”台静农乡土小说中有很多类似“姐姐的”“我的乖乖”这样的有些“粗俗”的口头禅,如“去你妈的”“他妈妈的”“王八头”“小王八羔子”等。《拜堂》里汪大嫂和田大娘的对话出现了众多特色方言表达,如“丑事”“死多活少”“小家小户”“牵头”“出门”“不缺吃不缺喝”等。这些方言词语体现了皖西民间语言的地域文化特色,也有利于塑造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表现不同人物的性格特征。 台静农的乡土小说通过描写叶集小镇人们的生活习俗、生存状态、生活场景、生死忧乐、方言俗语,为我们展示了小镇的社会历史、文化风俗和人生百态,具有浓郁的泥土气息。台静农用他儿时的记忆、亲身的经历、真实的感触、细致的观察,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和鲁迅小说中的“鲁镇”相似的另一个小镇,从《吴老爹》中我们知道,这个小镇的名字叫“羊镇”,实际上就是以特色美食羊肉著称的叶集。我们可以从小镇生活中闻到浓浓的地方气息,感觉到淡淡的乡愁。作者希望通过对这些小镇风俗的描写,向我们展示皖西的民间文化。 民间文化是以农民为主体的下层百姓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逐步形成的知识体系与价值体系,是一种处于相对边缘位置的小传统,基本上在农村中传承,处于“自生自灭”“无所为而为”的状态。台静农的乡土小说中所描写的皖西乡村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四时节庆、士农工商、宗教信仰、民间艺术,为我们展现的就是皖西地区的一些小传统。台静农很独到地将这些小传统“移在纸上”,展现给读者。 台静农的乡土小说反映了皖西乡间的社会现实,揭示了当时国民的劣根性,展现了宗法制乡土社会下的那种“古老”“原始”“野蛮”“愚昧”“冷酷”“封建”“落后”“沉闷”的“民风民俗”,具有广大的时代背景和深层次的社会主题,是作家“有意而为之”,用“民间文化”的视角来叙述乡土的故事、揭示小说的主题、反映时代的风貌、表达作者的情感。 台静农乡土小说从民间取材,从故乡取材,为我们展示的是丰富多彩的皖西地域风貌和民间风俗,具有乡土小说独特的地域文化特性、丰厚的社会历史内容、深刻的文化生命内涵;还体现了台静农对故乡的热爱,对故乡的落后充满的同情和惋惜,体现出了鲜明的现实主义色彩,具有强烈的社会批判精神和深沉的文化反思意义。台静农以乡土小说参与时代的批评和变革,赋予了乡土小说以深刻的社会意义,艺术个性及其浓厚的皖西民间文化特色。 台静农的乡土小说师承鲁迅,无论是题材的选择、主题的开掘,还是人物形象的塑造、小说语言的表达,都与鲁迅作品的熏陶分不开。1935年,鲁迅先生编选了《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其中收有台静农的四篇作品。鲁迅先生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言中给台静农以很高的评价:“在争着写恋爱的悲欢,都会的明暗的那时候,能将乡间的死生,泥土的气息,移在纸上的,也没有更多、更勤于这作者的了。”《地之子》中的14篇小说,被鲁迅称之为“优秀之作”。 台静农的《地之子》所书写的作者故乡的民俗文化、风土人情,不仅为我们展示了丰富而独特的皖西民间文化,也为我们研究皖西民间文化对台静农乡土小说创作的影响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和资料。《地之子》因为真实而细腻地描绘了皖西“乡间的死生,泥土的气息”,在利用皖西民间文化进行乡土小说创作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被学者们评价为“中国现代乡土小说的重要收获”。香港当代文学评论家刘以鬯在论及台静农的小说时也说道:“20年代,中国小说家能够将旧社会的病态这样深刻地描绘出来,鲁迅之外,台静农是最成功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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