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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鼎文的行吟生涯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4年06月20日    来源:皖西日报

  景涵

  钟鼎文于1914年农历四月二十九日出生在安徽省六安市舒城县四大名山之一的春秋山脚下的钟家畈,一个耕读之家。他三岁时,随父母离开原籍舒城赴安庆,入第二模范小学就读。1927年,钟鼎文考入安徽省立第一中学(今安庆第一中学),级任导师高歌,是国文教员,又是《皖报》的编辑,执教甚严。在查课余作业时,发现钟鼎文写的一首新诗《塔上》,十分赞赏,未告之钟鼎文,即携至《皖报》社发表于该报副刊《学生周记》,署名番草。继之,他连续在上海《现代》杂志、《春光》杂志发表《水手》《自画像》等诗,成为“现代派”一员,名声日渐鹊起。后考入洪琛主办的现代艺术研究所就读。未久,洪琛办的研究所停办,钟先生以同等学历考入上海吴淞中国公学大学部政经系。
  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中国公学被日寇炸毁。钟先生转入北京大学借读至毕业。受姐姐、姐夫鼓励,矢志争取到了公费赴日留学,考入京都帝国大学,攻读哲学。1936年,他学成回国,受聘任南京中央军校教官,教授哲学和日语,同时兼复旦大学教授。未久辞职,受邀创办上海《天下日报》,邀艾青主编副刊。
  钟鼎文于1949年去台湾。初到台湾,他就建议蒋经国恢复了《自主晚报》,他任总主笔,借《自主晚报》副刊的版面,创办了台湾第一个新诗刊《新诗周刊》,开启了台湾的新诗运动。他撰写了《现代诗往何处去》《新诗的归宗与归真》等诗论,论证了中国传统诗在台湾被日本占领时代打败了日本的“皇民化”殖民文化,日本文化人也学起汉诗。
  但台湾的新诗“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现实主义在台湾形成了文化上的断层。如果新诗和现代诗给我们同胞一个“域外文化”的现象,那是很值得忧虑的。中国诗一贯的发展,有它的线索,从古代民谣到诗经、楚辞、汉赋、乐府、唐诗、宋词、元曲以及清朝诗和诗论,直到“五四”时期的白话诗,是有世代传承的“血缘”关系的。钟鼎文在讲了上述见解之后,郑重提出,新诗要“归宗”,把新诗的主流放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亦即以民族本位作为新诗的空位原则。
  至于“归真”,钟先生认为,艺术所追求的无非是真、善、美,首先是“真”。诗里面讲“真”,就是出自内心的真诚。我们是现代的中国人,也是中国的现代人。我们的诗是中国的现代诗,也是现代的中国诗。归真,要归入时代性。钟鼎文说,我们在台湾,好像是脱离母亲的孤儿。这是我们这一代诗人的悲哀。
  1954年,他任中华文艺函授学校教师,组建“蓝星诗社”,创办《蓝星周刊》,培养和扶持了一批青年诗人。
  钟先生从事新诗创作86年,他著有诗集《行吟者》《三年》《山河诗抄》《白色的花束》《雨季》《钟鼎文短诗选》《年代》及英、法、德、意、荷、西、阿拉伯文诗集和有关诗论、杂文等。他的新诗,给人一种浩瀚壮阔的印象。在诗的语言创造上,着重音节铿锵,更善于以写实的笔触刻画事象,使诗具有叙事的意味,明朗多于晦涩,自有风骨,呈现其雄浑雅健的诗风。
  1986年12月,他在印度马德拉斯主持第九届世界诗人大会后,归途中,特乘尼泊尔皇家航空公司朝圣山专机,巡视喜玛拉雅山群峰,激情涌动,出口呼道:
  中国!中国!中国!
  我亲爱的母亲!
  我久别了的故国,
  在喜玛拉雅山上,
  我呼唤您。
  唤您,
  以我的心灵,
  我的生命,
  唤您,
  以去国的孽子的
  多年郁积的孺慕之情
  您可听见?
           ——《朝圣山》
  台海两岸开放探亲,他像喜事临门一样笑了。1991年8月,他以回大陆探亲名义,非正式组团领队出席在北京首都宾馆举行的“艾青作品国际研讨会”,台湾赴会的诗人分批赴大陆,在北京会合。钟先生提前于8月15日起程到北京,先后游览了北京、西安、南京、黄山、杭州、上海,再回到北京,历时两周。这是钟先生去台湾42年后首次重履中原,与艾青别来已逾半个世纪的再相逢。8月16日,艾青、高瑛夫妇设家宴款待。8月25日出席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艾青作品国际研讨会”开幕式。他兴奋地写道:
  海角,天涯,
  处处为家,
  处处不是家。
  天涯,海角,
  年年作客,
  年年苦飘泊。
  这一回,
  “回归祖国”,
  谁说我行囊羞涩,
  一肩挑起两大箩筐,
  海峡两岸的万千情节。
           ——《大陆行》
  1995年5月,他首次回故乡安徽省舒城县寻根祭祖,探亲访友。家乡政府和亲友热情接待他。他将2000余册藏书捐赠给了安徽大学,接受了安徽大学中文系名誉教授聘书。
  钟先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回乡探亲期间,将祖坟移至故居后春秋山下的春秋陵园公墓。夫人向荃女士2006年1月9日,以93岁高龄寿终正寢于台北。9月22日,钟先生率儿孙航运移灵至故里安徽省舒城县,安葬于春秋陵园公墓。
  墓前预立有夫妇合葬墓碑,可见他夫妻鹣鲽情笃。也是他真的看得开,放得下。他终于2012年8月12日,因心脏衰竭逝世于台北,享高寿99岁。他生前有言,与夫人向荃,“入世同衾共枕,入土同茔共穴”。儿孙遵嘱,将他安葬在故乡春秋山,办理圆满。
  一代诗翁,一个飘泊的灵魂,终于永久地安息在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