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山水桂花王
皖西日报
作者：戚业胜
新闻 时间:2024年06月13日 来源:皖西日报
戚业胜
盈盈一湖山泉——金寨青山湖(响洪甸水库),宛若大地的眼睛,看着南北中国,看着大别,看着淮河,看着麻埠镇,看着桂花王。
走进麻埠,泛舟湖上,丽阳碧水,浪花、群山……好一派白居易《春题湖上》的山水景色,层层迭迭涌浮而来: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无疑,青山湖就是这一方水土的文心和慧眼。
来到茶乡,自然陶醉在品茗与赏花的春天里,体验旷世之美在心里流淌。有些美令人敬畏,有些美让人蕙香,山水之美,让人爱恋。想拥抱,想带走,想珍藏,想天人合一,想源远流长。
美会化掉一个人的,因为爱。因为爱,美又会变得更美,尤其是像白居易这等豪客之爱。
2024年4月,我来到这里踏访,寻芳木樨之宝。
绿色,幽径,人家。在当地李成文友的陪同下,走进桂花村,膜拜桂花王。
我登上桂花王树下的高台,绕树三匝,它像一位检阅历史的将军,翠枝披拂,浓荫泼地,树高约五层楼,冠幅400平米,年产鲜花300斤。自唐朝以来,就这样俯视大千世界,阅尽人间之变。仰头看树梢,云卷云舒,乌啼鸟落。轻轻抚摸树干,四米之围的树身,庄严之情油然而生,有一种走近英雄碑的感觉。凭栏眺望,远山一线,白云悠悠。以这棵树为半径,方圆也不过百公里吧,地理的,历史的,人文的,融合一体,近现代的,当代的,坚强之人,数之不尽；大义之举,连绵不绝；文通世界,史通国脉。
村上的“大美育林人”孙爱军,几十年守桂如玉,义心不改——千年桂花王,唐代桂山寺,无不流淌着浓浓的花香,与文人墨客的爱和恋、传和奇、唱和诵、字和画。
树者,书也。我想,要读懂一棵树,先得读上几本书,读懂书中的人。皋城历史上的文化崛起,是一个渐进的历程。靖康之耻,宋人南渡,大批望族、文人向南聚集。于是,自南宋以降,独立、坚强、向上,就成了淮河以南道德的主流传统。这种精神不断砥砺发扬,长久不衰。我灯下翻书,那一个个有志、有节、有为之士,如那千年桂花王一样,在历史长河的彼岸向我们默默颔首。
桂者,木旁加圭,如玉如器,有容乃大。这棵桂花王,省政府2014年7月授牌保护。劝人信高洁,拳拳表予心,就是专讲正义、忠诚、高洁、奉献的故事。我信造物有缘,凡自然之物形有所异者,必是上天情有所寄、理有所寓。等待有人来认识,来解读。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我辈是李清照等前辈登过此山千年后,又登此山的景仰者,是想从桂花林间,看出易安居士哪怕一点点影子的人。
古木杂生,山径弯弯。我看到绝非唐宋的鸟儿,在树梢掠过,觉得听到词人过此所闻相似的流水和鸟的悦鸣。我辈在大家走过的山上行走,见一处风景,便引颈远望,想象李清照也这么望过。摸摸桂花,摸摸秀竹,宋朝在哪里啊,词人大家去了江南?我羡慕十里桂山,半山桂花林的小鸟和小虫,它们虽不知晓,李清照著名的《鹧鸪天·桂花》词,就是在她南渡时期写下的:“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但生活在这座岁月之山,桂花领地,传说易安居士翻越过的此山,不白为虫鸟。
我们平常说,读懂一个人不容易,其实要读懂一棵树更难。人难过一百,树可千年；人才几族几种,树论科、属、种,有万万千；人有衣食保障,还命途多舛,而树曝于荒野,山崩地裂,雷劈电闪,却仍然挺直脊梁；人的大脑只存有一生的记忆,树的年轮里却藏有数朝数代的沧桑；人到须发皆白时,儿孙绕膝,大不了讲讲一生的经历,可大树呢,我见过西安三千年的古柏,立于山,临于水,向天而生,守护生灵,居然能不慌不忙,娓娓道出秦汉唐宋。
一棵树,树皮上有多少道纹路,就有多少个故事；树枝上有多少张叶片,就有多少个音符,每当薰风吹拂,音韵窸窸窣窣；你要能读懂一棵古树,此地桂林密码,就得俯下身子去吻它的根,那根里浸泡着先人的血泪；你要能读懂一棵古树与桂林美德,就得仰起头去看它头上的天况,那天空有无言的悲欢。请读懂一棵树吧,这是在考古,在探秘,在复盘历史,在追溯文明,在破解一本自然留给我们的天书,是在回望人类自身的成长。
山河万里,也许别的地方还有类似的古树。在中国地理版图和物候分布图上,秦岭淮河是最明显的南北气候分界线,而皋城处于江淮之间、长三角承东启西之地。南方的灵秀,北方的雄壮,东方的文儒,西方的浑穆,汇聚一身。农稼、植物、食物、风情、风物,凡此种种,东西包容,南北荟萃,中庸方正,仪态雍睦。恰如中国的文化、中国的性格。这是自然的选择,也是人文的表达,我们应该格外地珍惜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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