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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艾”香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3年07月20日    来源:皖西日报

  丁文新

  旷野里,山坎边,一株株艾草身板笔直,无论是风也好、雨也罢,或者是毒辣的日头,几个轮回的较量,依然挺直着脊梁,把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清香撒满整个大地。
  端午临近,艾叶苦涩而清淡的香气开始弥漫,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艾水已经热了,赶快来洗澡!”时光回到了年少时的某一天。听到母亲的召唤,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冒着滚滚热气的木头盆内。“你这土办法都行啦,吃药不就照了吗……”我嘀咕着,一边抽拉着鼻涕,一边抱紧赤条条的身体,掀开红塑料皮的澡帐子,把自己塞进去。“你别不听话,洗过之后就晓得喽。”水是烫的,又冲又浓说不出的那种中药味在窄小的空间内横冲直撞,朦朦胧胧间,我看见木盆内两把已被泡蔫了的艾草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正享受热水的抚摸。我掂起还烫手的毛巾,一边哈着气,一边开始在身上擦拭。冰凉的身体经过热液的几番搓揉,整个身体和胸腹都热起来,我开始冒汗,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多泡一会,出出汗伤寒就好了。”房间那头,母亲不时在叮嘱着。渐渐地,那股浓烈的气味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轻轻浅浅的香,像夏夜里母亲滴在我身上的花露水,又像是山间小道旁隐隐约约的兰花香。我不断地深呼吸,闭上眼睛,鼻塞,头痛,嗓哑,这些不适似乎都敌不过艾的强大和努力,不知不觉间逃之夭夭。探出身来,清爽无比,体内毒气随着一盆热水的慢慢冷却和混浊,身体瞬时轻盈起来。“妈,我伤寒好咧!”“好了就好,哪有那么快呀。”母亲应答着,我闻到厨房里飘来又一股香味,麻油煎鸡蛋!
  孩童时代,我们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小毛病,艾草就是良药,在母亲的调理下,让我们一次次摆脱病痛,健康成长。
  伤风感冒也是这样。高中读书时,感冒难受,钻在一堆如山的课本和作业里,似乎真的要被埋了。母亲提来一桶热水,里面放上艾草,还有一个小板凳,用一方厚实的劳动布捂住桶口和我的膝盖,四周摁严实,滚烫的热流便在我的下肢循环往复,肆意游走。一时三刻,经脉通畅了,我的思路也打开了,继续翱翔在书山文海之中。
  拉肚子,母亲把艾叶碾碎,揉成一团,捣成稀泥状,用青绿的苎麻叶垫底,贴在我的肚脐眼处。换两遭之后,肚子便不再坠痛,泻便止于此。
  我儿子出生后,年迈的母亲依然保持着对艾草的喜爱。端午一过,母亲便把靠在门旁的艾草折成几截,扎好,放在家中不显眼的某个地方。儿子九朝时,母亲的艾叶便又派上了用场。虽然,其时我们有些排斥,但拗不过母亲的好意和执意。用煮热的艾草水给孩子洗澡、抹身,前拍拍后拍拍,说是小孩子经常用艾水泡澡,可以祛除湿寒、消毒治疾。
  如今,住进了新房,母亲也早已离开了我们,艾草只能是端午节时倚在门楣辟邪祈福的一种象征,不再是生活中应不时之需的一剂良药了。平常,偶有风寒感冒久治不愈,或像新冠肺炎肆虐期间,我会不时想到母亲对于艾草的钟爱和使用,其时如果能用它洗澡熏蒸,或泡泡脚,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呢?
  艾在,而母亲的爱却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