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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屋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3年06月08日    来源:皖西日报

  李慧敏

  老屋之所以称为“老屋”,是因为她的确很“老”了。听小爷爷说,我们家的祖宅老屋已经经历一百多年岁月了,可谓名副其实的“百年老屋”。在我们当地,也是建筑时间最长、保存间数最多的老房子了。我对老屋有着很深的感情,虽然搬出老屋已经有十几年了,但每每记忆中出现的生活场景全部是发生在老屋的,在老屋中经历的人和事仍然历历在目,老屋的变迁也伴随着我的成长。
  老屋是由太爷爷辈建成的,具有徽派建筑的特点。房屋结构整体呈“日”字形,三进式,具体的房间数量已无法统计,所有房间加起来三十间左右,除了一个公用的大门,在老屋的东西两边又各开有侧门,这样既能保留大家族的聚集性,各房的生活又相对独立自由。
  走进老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大门,正大门的主体部分是由两层颇具规模的石条构成,外层是由石条和一米来宽的土砖堆砌成一个门楼,里层是由相对小一些的石条和两个刻有花纹的石墩组成。这个大门楼子,就是我们夏天消暑纳凉的聚集地,这些石条石墩任由我们随地一坐,凉爽舒适,尤其是那两个石墩,已经被我们一群孩子磨得光滑如镜了,几代人的身影都留在了这些石条石墩上。紧挨着石条是两扇非常厚重的木门,木门后面的插栓设有一个小机关,开门的时候需扣动里面的机关方能拉开插栓。
  进入大门就是一进厅堂,这个厅堂相对较小,相当于前厅,厅堂的两边各设有厢房。从一进到二进要跨过几级台阶,在台阶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天井。步入二进,二进的厅堂就显得宽大气派多了,房梁很高,几根圆木的柱子傲然挺立,梁柱、斗拱、檐条等都刻有花纹装饰,无不彰显着老屋曾经的辉煌气派,虽然时日较长,但石墩上和斗拱上的花纹仍然清晰可见。
  在厅堂两侧的厢房也向东西延伸得更远,各厢房之间又设有天井。仅在老屋里,天井就有十来个之多。在徽派建筑中,天井具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上接天气,下接地气,人在中间接天地之灵气,人们又称之为“四水归堂”,有“聚财”的寓意。除此之外,它还有通风、采光、排水等多种实用功能。在我们这个大家族中,随着家族成员的增多,后建的厢房都是以祖堂和厅堂为中心向外延伸,因此天井也成了联结屋与屋之间的纽带。从厅堂至祖堂,中间隔着一排又高又宽的木制屏风。屏风的中间是正门,两边开有侧门,正门只在有婚丧嫁娶这样的大场合时才打开,平时通行都是通过西边的侧门。
  跨过屏风,正前方是老屋最大的一个天井,天井的底部全部由巨大的长石条铺成,除了正前方的台阶连接祖堂,其他三个方向都有较深的檐沟以作排水之用。祖堂是老屋里地势最高,也是处在最中心的一间建筑。这里不仅是家族祭祀和办理婚丧嫁娶之类大事的场合,也兼具着凝聚家族团结的重要功能。
  这种三进式的房子,在我们家族中也是长幼有序的严格体现。记得小时候家族做谱斋,我们晚辈的只能坐在一进的厅堂里,父辈们坐在二进的厅堂里,祖辈们坐在祖堂里。在祖堂的东西两边也建有厢房。这里的两处厢房位置比其他厢房更高一些,还有阁楼,阁楼紧靠天井,这也是我小时候经常喜欢玩的地方。但其实阁楼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神秘,里面冬冷夏热,想必这样的环境,古时的大家闺秀整天呆在阁楼里还是很苦闷的。老屋虽然房间较多,但整个内部屋连屋、廊连廊,相互串通,外人进来通常会迷路,一时找不到出口。
  小时候,我对老屋充满着好奇,天真地问小爷爷:“太爷爷他们能盖这么多房子,是不是很厉害呀?”小爷爷说,那时候太爷爷兄弟四人,有的在政府任职,有的做木材生意,是他们兄弟四人合力分三期才将老屋全部建成,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和心血的。在我的记忆里,也经常听老人们说起家族昔日的辉煌,四太奶奶说她出门骑的是高头大马,奶奶说她嫁进李家时坐的是八抬大轿,爷爷小时候读书有书童伴读……可惜,后来时局变动,家道中落,爷爷小时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人到中年,却由锦衣玉食到食不果腹,其中的落差与辛酸可想而知。他后来因病英年早逝,留下奶奶独守家门……家族昔日的辉煌似乎只能从老屋高大的墙体和雕镂的房梁上看到些许蛛丝马迹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老屋也渐渐不堪重负,越来越破旧、越来越不适宜居住了。先后有两家从老屋里搬了出来,还有两家拆掉老屋原有的东西厢房的部分房间重新盖了楼房,老屋的完整性遭到了破坏,先后有建筑专家来查看,不禁连声叹息。好在老屋的主体部分保存较为完整,二〇一四年由政府出资对老屋进行了修缮,从而也让我们感受到政府对老建筑的重视。族人们也逐渐意识到了老屋的价值,树立起了保护老屋的意识,就连商家高价购买从老屋拆下的石雕和木雕,都未能如愿。
  因为我们知道,尽管老屋的墙体已经斑驳,伤痕累累,但她锁住的是一个家族的核心,更是远离家乡的族人们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