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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号子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3年05月04日    来源:皖西日报

  王贵宏

  八十年代初,我到林场木材作业点上班,那地方没轻巧活儿,偷奸耍滑的人混不下去。场长见我年轻力壮,大手一挥,安排我去“归楞”,“归楞”就是四人一组用掐钩和抬杠把四米或六米长的大小原木归成大楞垛。抬大木头时必须得喊号子,否则脚步不齐走不稳,容易扭腰。
  第一天上班,我被眼前的一大片木头吓了一跳,贮木场里尽是些三四十公分粗的大原木。散乱的原木堆里,还有几根头号的“大水壶”(树的根部,特别粗),我看着那些大木头,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活儿,不咬紧牙关真挺不过去。
  头一天,楞场上的原木都一根根地上了垛,到了傍晚,只剩两根一头粗一头略细的“大水壶”了。此时,我的肩头早已红肿起来,一挨到木杠就火辣辣的疼,但在自尊心的驱使下,我仍不露声色地坚持着。之前听人说,抬木头这活儿能挺过三天就没问题了。
  组长说,抬完这两根就下班。组长和我一道杠,他是个脸色黝黑四十多岁的山东汉子,个头不高,成年累月和大木头打交道,是个“老磨骨头”(老抬木头的)了,也是喊号的领头人。我俩抬的是头杠,头杠是那个“大水壶”的根部,木质结实且粗,明显沉于后杠。
  当掐钩咬紧原木,我憋足一口气,随着黑脸汉子一声“撑腰起哟”的吆喝,我们四人一齐将半蹲的腿站直,此时我蓦地感到全身的血往上涌,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瞬时绷紧,连骨头节都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我注视一下杠子的另一头,只见组长的额头和颈上的血管像蚯蚓般凸起,腮上的肌肉也不停地鼓动。他刚低沉地吼了声“往前走哟”,只听咔嚓一声,我俩的木杠突然从中间断裂,“大水壶”瞬间重重落在了地上。
  杠子又换了根更粗更结实的,铿锵有力的号子声又响了起来:“哈腰挂哟,嘿哟!撑腰起哟,嘿哟!哥四个哟,嘿哟!迈稳步哟,嘿哟!心要齐哟,嘿哟!泰山移哟!嘿哟!……”我们用嘿哟嘿哟的口号配合着,一步步地走向远处的楞垛。
  此后的日子里,我每天便在这粗犷浑厚的号子里磨练着青春和体魄,那号子里不仅蕴含着劳动者的坚韧和力量,还有齐心协力的可贵精神。如今想起,依然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