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 姥
皖西日报
作者：程斌
新闻 时间:2022年05月19日 来源:皖西日报
程斌
我的姥姥已去世多年,很早就想为姥姥写点文字,关于她苦难的童年,关于她的平凡而伟大的人生……
姥姥于民国7年(公元1918年)出生在太平山潘家湾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那时的太平山还属于河南省商城县管辖。在姥姥七八岁时(大约1927年),太平山一带成为著名的立夏节暴动的策源地。
大约在1928年,姥姥的母亲因贫病交加去世,第二年父亲因为参与国共纷争被杀,留下三男一女:姥姥的大哥15岁,二哥13岁,姥姥10岁,还有个8岁的小弟。大哥参加了红军,随部队转战在大别山区。二哥体弱多病,脑子也不太灵光。反动军队进入太平山地区,参加革命的人一律被杀,家属被抓,房屋一律烧光。姥姥带着二哥和小弟四处躲藏,最后躲在潘家湾对面河边的乱草丛中。
他们亲眼见到国共双方的战斗。战斗持续了五个昼夜,姥姥兄妹三人在草丛中藏了五天五夜,他们只有在枪声平息的间隔偷偷出来到附近的地里扒几个红薯充饥,渴了到河里渴几口凉水。到了第六天,战斗似乎结束了,大半天没有听到枪声。半夜时分,姥姥带着二哥和小弟从乱草丛中钻出来,摸回潘家湾。
全湾一片焦土,断壁残垣,不闻人声,也没有狗叫。他们顺着熟悉的小路来到汪下湾,和潘家湾一样,也是一片死寂。他们继续向上来到汪上湾,隐隐约约地看到有点亮光。全湾只剩半间瓦房,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坐在火堆旁发呆,三个孩子进来,老爷爷并没有感到吃惊,对他们说:“兵荒马乱的,能活着就好!”说着从火堆里扒出一个熟透的红薯,让他们吃,兄妹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多年后姥姥经常提起这只红薯“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再说姥姥的大哥是红军战士,随部队在斑竹园、汤家汇等地与国民党军队殊死战斗,他听说父亲被杀,三个未成年的弟妹下落不明的情况后,请假回到太平山,几经周折找到了弟妹。一天他带着我姥姥来到白沙岭,找到我姥爷家,央求姥爷的母亲收留妹妹,给妹妹一条活路。大哥跪下来磕了个头,兄妹二人挥泪告别。大哥带着二弟和三弟远走他乡,另谋生路。自此,姥姥在姥爷家做了童养媳。
姥姥19岁时与姥爷成亲。姥姥姥爷结婚后20多年内生育了十几胎,活下来的有四男五女。身为人母的姥姥展现了强大的力量,孝敬公婆,哺育儿女。舂米、磨麦、纺线、做鞋、煮饭、喂猪、兴菜园……裹着小脚、身材姣小的姥姥做起事来总是一路小跑。
我记忆中的姥姥已是中老年时期,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小脚,说话轻声细语。我不知道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姥姥的模样,我常常想:这样一个瘦小柔弱的女人,如何能战胜险恶的命运,并且养育众多子女,让他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姥姥的后人已经开枝散叶,蔚为壮观。我家几个舅舅家几个姨娘家,已经发展到第五代,共计近百人。后代子孙都在为国家为社会做着应尽的贡献,也有出类拔萃的。我想姥姥也该含笑九泉了吧!
我不知道姥姥叫什么名子,也许是那个时代女人根本就没有名字,查一查“周氏宗谱”,姥姥叫“潘氏”,查一查墓碑,姥姥是“潘老孺人”。在中国正是一代一代像姥姥一样有氏无名的弱女子,使得我们这个民族穿越历史长河,战胜艰难险阻,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
放大
缩小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