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塘记忆
皖西日报
作者:黄国和
新闻 时间:2021年08月26日 来源:皖西日报

黄国和
老家的房子连同横竖一两里地的自然环境,在时间的雕琢中,不断地发生着改变。房子数量增加,门向改变,兄弟开枝散叶,老三挪窝,老大移位,可是土地不增,地貌格局没变。细微处变化每每都能依稀可见。庄前的小塘,塘前的长田,静静地躺了多少年,没有人考证。 在儿时的记忆里还有那关于庄基来历的传说。我家住在学校旁,学校的前身是胡家祠堂。听大人说胡家出过大人物,祠堂三进四厢,有门当户对,还有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通花亮脊。既然是祠堂,又出过大人物,祠堂选址就丝毫不马虎,祠堂建在狮子地上。 祠堂门前一长田是狮子嘴,东西各有两口小塘,长而窄的是耳朵,圆的是眼睛,祠堂背后是一长丘,长满枣树,那是狮子脊梁。小塘似乎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美誉与布局,做狮子高光明亮的眼睛,于是它安静地躺在那,十年百年…… 我记述的小塘就是狮子右眼。小塘前世具有神秘的传奇色彩,它的今生对于我的家庭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塘面积不大,东面长有枣树和檀树,枯水时,树根下的悬崖空虚深幽,其他三面是人们出户耕作的小路。塘北面长有一棵红芯柳,春夏浓密青翠的树叶,覆盖水塘,也为小路提供浓荫。既是水塘,水的滋养当然少不了。洗涮锅碗,淘米清衣,浇菜濯足,小塘尽显其能。 小塘还可以放养菱角。第一年春天弄到菱角秧苗,用泥巴团根后,用力抛入水塘中央,顿时水面撑起一把小绿伞。待到第二年,菱角苗扩展到水塘三分之一,叶缝间露出粒粒白色菱花。初秋,坐着木盆,翻开菱秧,一个个红红的菱角直惹你的眼,虽然卖相不算完美,但是摘下放入木盆,带回家,生吃熟吃都很受用。“珠团绿锦趁晴摊,凉荫龟鱼六月寒,背日开花非芡比,荒年收实当蔬餐。”这是宋人董嗣杲对菱角的赞美。 为补生活需要,父亲在塘的北面还栽种了两簇茭白秧,茭白成熟时,掰开直挺宽大的叶子,就可看见长长的鼓鼓的茭白,扳回家,先留下家用,多余的拿到集市卖。 小塘的水金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准抽水灌溉农田的。因此塘水很少干涸。有些年间还在里面放了鱼苗,过两年就能长成大鱼。家里来了客人,没钱买肉,用旋网一撒,就可捞上一两条鱼来。以鲜鱼招待客人,可算是上等待客之道。有时家里没了零用钱,父亲会从塘中网鱼去卖,以换取家里生活必需品。 小塘水质清幽,各种植物茂盛生长,对水质起到净化作用。那时种田不用农药,也不用除草剂;沤水田多,用牛耕,不用旋耕机;水生动物多,小塘也不例外。夏天正午时分,能看见有人脱下衣服,冲着冒水花的地方潜下去,把手伸进塘泥里乱摸,能掐到老鳖乌龟之类。 小塘边的树除了枣树、红芯柳,还有清明柳和后来长出的胖柳,因此塘埂多以柳树为背景。红芯柳树干粗糙且布满沟痕,清明柳柳条婆娑,长叶绿染,胖柳树干挺直,常挂穗花。它们生于此,长于此,与小塘和谐相处,柳儿们为小塘播撒浓荫与绿意,小塘为柳树奉送养料与水份,彼此相携共生。 小塘贮藏着我的记忆,记忆着家乡的变迁。它是人事更替的眼睛,也是一部无言却又阅览不尽的历史书,它披风沥雨,忠诚地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世事春秋与人事悲欢。 在小塘埂上曾走过不同时代人们匆匆的脚步,也刻下改革开放时人们踏实的脚印,更有新时代建功立业的人们的足迹。它以十米堤埂为尺,丈量着在这里发生的几十年、几百年甚至更多年的历史长卷,并且还将继续见证这里今天发生的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吕 跃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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